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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126)

终于,她找到了当年的一条新闻视频。记者在街上询问路人对于这起案件的看法,大部分人都在痛斥那位病人家属惨无人道,少部分人则是表示自己不清楚情况不好说。

只有一个短发姑娘冲着摄像机镜头振振有词:“这人肯定是被逼急了呗,医生多黑啊,就是白狼!如果不是他太不负责任,病人家属为什么会找上他女儿。这么多医生,人家不找其他人,为什么会找上他家啊!”

当记者给这女孩看被烫伤的小苗苗的惨状时,她尖声叫了出来:“好恶心啊!这家人真不要脸,为了博同情卖惨,连这种照片都放出来。要真这样,还不如是死呢!”

还不如去死呢!

王汀看着采访视频中那姑娘嫌恶且倨傲的脸,即使换了发型即使她后来褪掉了婴儿肥,可那张脸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是陈洁雅的脸。

王汀微微地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抽烟的齐师兄已经站到了她旁边。

“是你吗?是她吗?”王汀问的没头没脑。

齐师兄也满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王汀,你怎么了?”

周锡兵久等她不回来,赶紧出来找人。见到王汀的模样,他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王汀。”

王汀看了眼面色没有变化的齐师兄,转头大步走向周锡兵,用齐师兄可以听到的轻声嗓音开了口:“查爱康医院,陈洁雅很可能还在那里。还有省人医的手术室,正在抢救的人很可能是邱畅。”

昨天晚上,齐师兄不是去做手术,他是为了确保林教授钻进这个圈套中。齐师兄怎么会泼酒精烧胡院长呢?多蠢啊!最好的报复手段难道不是让他们一无所有吗?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底下掉,完全没有办法抑制住。泪眼朦胧中,她看着齐师兄的脸,觉得像是看哈哈镜中人,人已经扭曲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第77章 玩偶(十七)

周锡兵面色一凛, 立刻拿出手机给赵处长打电话。

王汀没有转过头看齐师兄的脸,只轻轻说了一句:“王函上中学的时候被班上同学欺负, 几个女生搞小团体排挤她, 还敲诈她钱。她想找社会上的小混混帮忙教训对方, 我不准。有些人,如同跗骨之蛆,一旦招惹上了,想要再摆脱就是千难万难。他们就跟吸血虫一样,只谈利益, 绝对不会真有什么义气。”

齐师兄默默地吸着烟, 仿佛没有听到,又好像听到了感觉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于是毫无反应。

口袋里头, 刚跟小兵兵打了两句口水仗的王小敏好奇地问:“那你后来怎么办的?”

王汀继续说了下去:“我去找老师跟学校, 效果不怎么样。她们在学校里头收敛了,放学后还是会堵王函勒索钱。后来有一次,学校周边治安检查,她们殴打勒索一个学生的时候, 被警察逮了个正着。她们这样已经好几次, 加在一起累积的金额达到了判刑的标准。她们被开除了,判了三年,缓刑两年。”

周锡兵挂了电话以后,才发现王汀依然在流泪。他轻轻摸了摸王汀的脑袋,拿出面巾纸给她擦眼泪, 安慰了一句:“别担心,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王汀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了,她抓着周锡兵的大衣袖口,轻声道:“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带我回家。”

周锡兵将她揽入了怀中,轻声道:“好,我们回家吧。”他看了一眼齐师兄,点了点头,没有打招呼,径直朝门外走。

酒店的大堂中灯火辉煌,金光闪闪的摆饰足以晃花每个人的眼睛。整个酒店都欢天喜地,有人在结婚,有人在举办生日宴,有人在摆满月酒;高朋满座欢声笑鱼齐坐一堂。齐师兄默默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白色的烟雾中,那两个人的身形渐行渐远。

王汀走出酒店大门后不到五分钟就改变了主意,她转道去了温馨苑。远远的,坐在出租车中,她看着温馨苑小区的名字沉默地发着呆,还是周锡兵冲她伸出了手,她才反应过来下车。

那套囚禁过陈洁雅的单元房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王汀只在门口默默地看了一眼。王小敏开始了孜孜不倦地询问:“有没有谁能听到我说话啊?你们有没有人看到一个人拖着大箱子或者是大纸盒子或者是垃圾桶过来啊?”

骆远不可能大喇喇直接背着或者拖着陈洁雅进屋子。这样目标太大了,况且骆远还会嫌弃陈洁雅脏。小区只有出入口跟周边区域安装了监控,前面的小高层及联排别墅监控更多些。后面的高层因为物业费用问题,走廊跟楼梯的监控没有安装,电梯中的监控摄像头一个坏了一年多没人管,另一个分辨率低到只能看到人影晃动。典型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王小敏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对面墙上挂着的空调外机总算回应了它。这台空调是对面楼里头一家设计工作室的固定资产,它看到了上个礼拜二的晚上,有人拖着大行李箱进了房间。空调外机很久没有见过这扇门打开了,所以留下了印象。

自始至终,王汀没有说任何话。王小敏一直打听清楚了这扇门总共开过几回,都是什么时间;王汀才默默地折回到电梯旁,由王小敏继续跟电梯核对信息。她模模糊糊地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推理小说,主角拥有读心术,可以倾听到对方的心声。这让主角非常痛苦,因为即使是父母爱人,都会有忍不住厌烦他的时候。

无知是福,人生苦从识字起,不知道的人往往比较容易快乐。

她沉默着乘坐电梯下了楼,然后沿着王小敏的指点朝外面走。楼下的大垃圾桶非常配合地给它指点了自己兄弟的去向。人类看蚂蚁都是一样的,看垃圾桶自然也是如此;然而它们自己清楚它们之间的每一个细小区别。

周锡兵跟在她身旁,一直握着她的手。他听不到任何类似话语的声音,可他清楚,王汀肯定是在跟灵进行交谈。

他的手机小兵兵同样听不到空调外机、电梯以及垃圾桶的说话声,却知道王小敏一直在询问跟案情有关的内容。他义正辞严地强调:“王小敏,你们想干什么?查案件是我主人的事情,你们难不成想瞒着我主人?那个垃圾桶里头是不是装了人?噢,肯定是陈洁雅!你们想要包庇罪犯吗?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王小敏正忙着朝前面问路,一点儿也不稀罕小兵兵:“你好啰嗦噢,你的废话好多!王汀王汀,往左边走。他在这里将垃圾桶推上了垃圾车,然后车子朝前面开。”

王汀刷了共享单车,转头看周锡兵:“我们骑车走吧。”

即使心中默默地祈求了无数遍,周边的固定资产还是指点着王汀骑到了爱康医院。那个垃圾桶对于自己身体里头装了个人的事实十分惊恐,一路上都在大呼小叫,拼命地想要让人类知道,死人了,有人用它运尸体了。它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垃圾桶,它不是棺材也不是殡仪车啊!

街旁的大楼叹气:“人类好讨厌,自己做了坏事就要害得我们这些物品担惊受怕。他们真的好自私好讨厌。”

寒风见缝插针一般朝围巾里头钻。整个世界都像冰镇过一样,寒气森然又清冽得让人无法假装看不清。王汀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头是否有泪水,她在医院门口停下了车。前面有警车有救护车,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在大冬天的晚上忙忙碌碌。

“要进去看看吗?”周锡兵站在了她身旁,扶住她的肩头,“你要想进去的话,我过去打声招呼。”

“不了。”王汀摇了摇脑袋,眼睁睁地看着医院大楼中被推出的抢救床。隔着被子,她看不进躺在床上人的脸。她只听见大楼在叹气:“好可怜啊,这么年轻就被割了一个肾脏。也不知道以后她会怎么样。”

老吴眼睛尖,远远地就看到了周锡兵跟王汀,跑过来打招呼:“哎哟,周哥,牛掰啊你,厉害!”他竖起了大拇指,却发现王汀急急忙忙避开了脸,朝后面退去。老吴惊讶了,眨巴眼睛看周锡兵,压低了声音,“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