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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乔木兮(120)

料峭清寒的秋风衬得肩颈的唇舌滚烫得太过分明。

小椿脑袋里一炸。

满头发丝瞬间暴涨起大片绿叶,而后又迅速“哗啦”一声洒了一地。

她犹自怔忡地瞪着一对铜铃眼,嬴舟已然云淡风轻地松开手,兀自咂嘴,若有所思地品了一番。

“……是挺甜的。”

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叫北风一激,冰冰凉凉的水星子稍纵即逝,随之便被凭空生出的微热所替代。

“那、那当然。”

小椿口中磕巴着应了,心里却忍不住狐疑。

真的有那么甜吗?

本想沾一点来尝尝,可惜伤处的血液凝固成了痂,一时半刻也没有汁水外淌,略感遗憾。

她指尖往肩头轻描淡写地一拂,草木里引出的水珠迅速将那枚牙印堵上,跳跃的萤火倏忽暗闪便恢复如初。

开封城一入冬风就多起来,干冷萧飒,吹到此时才停,头顶的光倒是莫名阴沉了不少。

小椿本欲请他进来坐会儿,一侧身望见窗外,忽地“啊”了一下。

嬴舟顺着她的眼光不解地往前看:“怎么?”

“没月亮了。”

她从支摘窗下惋惜地探出脑袋,苍穹星河为一片层云掩盖,大约是刚刚的风带过来的。而月华就在那云雾之后乍明乍暗。

“你在晒树苗?”嬴舟明白过来。

“是啊。”

他想了想,说道:“我带你换个地方,月光会更好些。”

客房的屋檐上,靠近檐角处生着苔藓,夜深露重,脚下还有些湿滑。

嬴舟将幼苗的盆儿搁在一旁放稳,随即又递出手去牵她。

“小心一点。”

屋顶的瓦片蒙着细细密密的露珠,刚巧那浓重的云团挪出小半个空隙,漏下濯濯如残雪似的银辉,照得满地波光粼粼。

他的五官在皎洁的月色下轻柔极了,两臂拢着双膝,转过头来欲言又止地开口:

“小椿。”

对方刚将两条腿伸直了放好,随意道:“嗯?”

“你昨天……”嬴舟些微一顿,窥着她的侧脸,“为什么要把白栎壳收了?”

乍然直面这个问题,后者显然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她目光投向漫天星河,撑着胳膊仔细地思考了片刻。

“大概是……想要救你回来吧。”

小椿言罢,跟着缓缓颔首,“因为发现,你的二表哥打算除掉你以绝后患,你的小姨妈预备封住你的经脉灵力……他们都不在乎你的死活,我总不能也不在乎啊。”

“那样的话,你不是太可伶了吗?”

她说着,侧目看他。

嬴舟敛着眼睑抿了抿唇,嗓音低得好似底气不足,“可我若是没收住力道……真的咬伤你了呢?”

其实现在这样也已经算是咬伤了。

“嗯……”她在那边沉吟半晌,轻快地笃定道,“我觉得不会。”

他眼角一动,“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会。”小椿不讲道理地胡诌,“而且,我后来总是想。”

“如果我早些觉察你不对劲,早些找来你二表哥商量对策,是不是就能避免昨夜的意外了。说到底,我也有失职,咱们好歹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呢。”

她越说越感到在理,“所以让你咬一口,不算冤枉。”

嬴舟坐在旁边,一字一句将她的话听进耳中。

他双目从始至终一转未转,就那么明亮而静谧地盯着她看,瞳眸间仿佛倒灌着整片天河璀璨,好像要将她全数装进眼底。

就在小椿最后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嬴舟蓦地倾身靠近,情不自禁一样的,在她鼻尖轻咬了一下。

动作很快,快到她堪堪回神,那里就只剩下些许湿意。

“?”

“???”

小椿怔愣地晃悠着头,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见得嬴舟好整以暇地在对面笑,满眼明净,又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促狭。

“什、什么意思?”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咬我鼻子啊?”

他眼角微微弯起,难得高深莫测地去与远处的弦月对视,“你知道,狼族咬鼻尖代表什么吗?”

她毫无悬念地摇头:“当然不知道。”

想她也不会知道。

嬴舟垂眸去整理衣角,“那改天,可以去请教一下重久。”

“怎么非要去问他,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吗?”小椿莫名不解,伸手拉拉他的袖摆,想让人转过来。

“不行,这个不能我告诉你。”嬴舟转脸看向别处,在她瞧不见的地方,飞快地高高扯了一下嘴角,又迅速地压回去。

“为什么?”

和狼二哥交流起来甚麻烦,因为此人多半会先拉着自己陪他练刀,偏小椿心里又好奇得很,于是只能不住地磨他,“告诉我吧,告诉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