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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请送命(275)

“我如果现在觉得羡慕他们,听起来会不会很奇怪?”

清道夫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他很擅长这方面,像是天赋,某种意义上把他困在一个和平的社会里多少有点屈才,不过他显然更希望回到那个让他屈才的世界当中去。

“如果你也想要这样的生活,那就不奇怪。”清道夫回答。

“我只是羡慕,可并不想要。”

苦艾酒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歪过头看着外面那对爱情鸟,看着他们像是筑巢似的捡着毫无意义的树枝跟石头,垒起一个怪异无比的石堆。他看不出这玩意有什么乐趣,也看不出任何特别来,他说:“就跟一条船在水里漂泊惯了,总会想要一根绳子,可是你要真把绳子勒上来,那就不会再是一条船了,而是一块晃晃悠悠的烂木板。”

就像是……就像是这场旅程一样。

苦艾酒有时候会想,它的确很危险,可也很刺激,在发生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辆火车能停下来。

可谁说得准呢,也许回到正常生活里的时候,他又会在某些时间里,怀念这段时光了。

清道夫没有说话,他在清点子弹,冷兵器最大的优点就是哪怕它们卷刃崩口,仍然可以用,仍然具有威胁,而枪则不,失去子弹后,它们只能拿来砸,威力还不如板凳。

而苦艾酒则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但是不巧的是,我现在正好处于漂惯了,还没有被勒住脖子,也没有变成一块烂木板的危机之下,所以我还是很羡慕他们。”

在火车上完全……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享受爱,享受……享受那种在正常社会里都堪称奢侈品的情感,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人们总是羡慕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那你可以去加入他们。”清道夫认真地提议道,“不过你能不能活着上车,我就不能保证了。”

“……我当然知道左弦很危险。”

清道夫顿了顿:“我是在说木慈,如果有一个人能让左弦都不得不扭转心意,去做他根本毫无兴趣的事,那就意味着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把他的威胁性提高一点了。”

“他能怎么?”苦艾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他是我们当中最无害的一个了。”

“如果你不幸变成丧尸,他会把你绑在后备箱里,用链子锁起来,拿东西塞住你的嘴,定期喂你点食物免得你太早死掉,一直持续回到火车为止,运气好的话,你会从一条死狗变成一个活人;运气不好,火车会把你擦掉,像擦一块脏东西,而他对两种结局都全盘接收。”清道夫的手停顿了一下,“你对无害的定义实在让我惊讶。”

这个说法让苦艾酒陷入沉默,良久后他问道:“为什么是我变成丧尸?”

清道夫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等到左弦跟木慈上车的时候,车里头的空间立刻变得狭窄起来,他们并没有挤在一起,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原位上,可是他们之间充斥着一种微妙又温存的气氛,这让苦艾酒后悔自己没有主动挤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天亮的时候,他们简单地洗漱一下后重新上路,这次换了木慈开车,他开车的技术比起他的执行力来讲简直慢得像只蜗牛,甚至还换了好几次档,在缓慢熟悉开车的规律。

路上的风滚草跑得都比他们这辆车快。

苦艾酒靠在车窗上深深叹了口气:“我开始觉得这辆车的油烧得毫无价值了,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去死城啊?”

考虑到他昨天才救了木慈一命,左弦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两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木慈还非常紧张地看着车子,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

车子仍然在缓慢蠕动着,从一只蜗牛变成了一条毛毛虫。

苦艾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把他一把掼在了椅背上,风从车窗边呼啸着卷过,过眼的建筑物变成土黄色的抽象线条,几乎把他的脸吹成偏瘫。

他在加速——

抵达下一个加油站的时候,越野车以极恐怖的架势撞飞了一个在路上闲逛的无辜丧尸,对方直接飞出去十几米远,然后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清道夫在下车后直接吐了一地。

腿软的苦艾酒觉得天旋地转,他摇摇晃晃地推开车门,发自真心地意识到木慈的可怕性了:“我开始庆幸那辆跑车被我们弄丢了。”

而终于在驾驶位上冷静下来的木慈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三个,结结巴巴道:“路很平坦……我熟悉了一点后就……跑快了点,你们不要紧吧?”

全程都系好了安全带的左弦虚弱地举起手:“我觉得,就让油慢慢燃烧吧,反正我们也没花钱,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急着去死城,还有十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