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2)

数学课的时光总过得格外的快，徐薇刚讲完一整道大题，下课铃便响了。她放下卷子宣布下课，教室里对着卷子订正的人还是不少，只传来一点小小的喧闹。

徐薇把粉笔放回盒子里，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手。

喧闹声来自邓川那一块。徐薇前脚刚宣布下课，吴傅武后脚便迫不及待地拍她的肩。蒋梦也转过身，摆出一副要聊天的模样。

回应了同学们关于她腿脚的担心和对肇事司机的谴责之后，邓川的疑问也顺理成章地问出了口：

“这是新来的老师？”

“数学老师。原来的老班休产假了，她现在也是班主任了。”吴傅武顿了一顿，又说：“听说是中大的硕士，所以这么年轻就能教高三。”

“这样啊。”邓川心道原来如此。原来的班主任跟她蛮熟，还去医院看望过她。除此之外，她跟其他科任都不太熟。进门时这位老师对她熟稔的态度就让她有些疑惑。

蒋梦瞪了一眼吴傅武，问邓川：“他们都觉得徐老师漂亮，你觉得呢？”

邓川笑了一下：“挺漂亮的。”

她解决了心中疑问，没再纠结：“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从书包里拎出一袋子零食，就着附近的同学分了一圈巧克力和各式糖果。

吴傅武哇了一声：“我要两根儿巧克力！”

“这个糖巨好吃！”

一群人又冲着零食聊得热络，连徐薇什么时候走近都没注意。

徐薇接手这个班的时候，前一任班主任老师早就负责地给她讲过这个班里的具体情况。饶是她作为科任，对这个班级的印象也很不错，上课认真，课后不敷衍，成绩好的学生，总是目标明确，思路清晰，让老师省心。

前任班主任江茜提起他们也很欣慰，她从高一就开始带一班，熟悉这个班的大部分人。她特别提到了开学缺课到现在的邓川，口吻很温柔：“…邓川是个很好的孩子，她的心思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些，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很有领导能力…可以充分地信任她。”

充分地信任一个学生。徐薇不赞同，也有些好笑。成年人的视角和学生总是不一样的。但不管怎么说，论班级管理，比起江茜，她还是新手，所以她面上没说什么，对邓川也还是留了个心眼。

她看了她从高一到现在的成绩单，排名没有掉过年级前十。各科成绩也很平均，挑不出什么大错。徐薇略微翻了翻便放回桌面上，却瞥见封面的学生基本信息登记表上，端端正正地贴着邓川的一张证件照。

应当是高一入学的时候学校统一拍的。邓川穿着夏季校服，坐姿挺拔，眉目清晰，眼神又干净又锋锐，对着镜头微微笑着。

徐薇忽然有些理解江茜了。少年心气总让人向往十分，也让人偏心十分。

邓川看上去跟同学关系也处理得很好，这个班的同学总是十分平静，上课反应也不大，邓川一来，一行人总算才有了点青春模样。

少年们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眉眼带笑，笑容动人。人类天性趋光，徐薇表面淡然，心里也不免动容。

只是徐薇刚一走近，就听见蒋梦娇嗔地说：“难得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巧克力。”

声音很软，又带着些许被宠爱的骄矜。

她的眉头轻轻地一挑。

第2章

下一秒，就听见邓川说：“是吗？那这个再给你几个。”

吴傅武没忍住笑。

徐薇无意去看蒋梦的脸色，只轻轻敲了敲邓川的桌子。

“邓川同学。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邓川略微睁大了眼睛，好像被她吓到了。徐薇理解，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只用手扶住她的桌面。

“谢谢老师。我已经没事儿了。”

徐薇盯着她的脸，“笔记什么的，可以找同学们借一借。你基础好，不会落下很多的。”

邓川仰头望着她，说：“我已经向蒋梦同学借了。”

徐薇这才看了一眼蒋梦，蒋梦也看着她，脸色如常：“那就好。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反映。”

邓川微微笑起来，跟证件照里一模一样：“嗯，好，谢谢老师。”

徐薇冲着邓川点点头，转身走回去。高三下午三节课，今天最后一节课还是数学课。

邓川望着她有致的身形，满脑子是刚才徐薇扶在她桌上的手，白细的手腕，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腕骨凸起来一小块，有种孱弱感。

明明人瞧着气场那么强。

这个念头也只是自她心里一闪而过。邓川没在意。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准备上课，她也重新把笔记本翻开，微低着头写起来。除去补笔记和卷子的校对整理。今天她还打算再列一个学习计划，时间可能不够用，今日事今日毕，她不能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