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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苹果(8)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和热切烧得理智全无,现在想来,他对自己那时下意识锁门的动作百口莫辩。

谢然喃喃自语:“可不是欠你的吗。”

他忍着酸痛疲惫的身体穿好衣服,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熟悉的小屋,低头在弟弟嘴上亲了亲,还控制不住地咬一口。

这一亲一咬不要紧,却把谢青寄给疼醒了。

他一把攥住谢然的手腕,怔忡茫然的目光中又带着质问和怒意。

谢然心想这小子真是个干警察的料,这手擒拿使得标准。

可他这时才发现谢青寄脸上居然都是眼泪。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他给谢青寄占了便宜,这小子到底在哭什么,上辈子也没这样啊。但转念一想,上辈子是被强迫着乱伦,好歹有点心理安慰,这辈子是主动去乱伦,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行了,知道你烈女失贞不高兴,你做梦呢,快睡吧。”

在谢然的随口敷衍下,谢青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真的相信这是一场梦,又睡了过去。

谢然坐在床边,灯也不开,就趁着那么点光亮打量谢青寄,真是哪儿看哪儿喜欢。

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妈妈和姐姐都去睡觉。他多想冲到隔壁,看一看妈妈,看一看姐姐,不过他知道,这一看,怕是彻底要舍不得。

谢然很快下定决心,然而这破釜沉舟中又带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颓丧,他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不禁可惜这重生的机会给他真是白白浪费。

他最后看了眼谢青寄,一步步走出这个在梦里才能回到的小屋。

他站在街上,甚至没有心情看一眼六年前的街头巷尾,彼时已是深夜,更深露重,风一吹就吹起谢然满胳膊的鸡皮疙瘩,他不知多久才等来出租车。

司机问他去哪里。

谢然“啊”了一声,吊儿郎当的,无奈抓着头发。

司机警惕地打量着他,三更半夜衣衫不整地出门,不是什么好人。

下一秒,只听这个奇奇怪怪,格格不入的人吐出口气,平静,又无所谓道:“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去,那还是去海边吧。”

第5章 妈妈

说来也巧,司机载着他来到同一片海滩,上一次去赶上日落,这次却赶上日出。

六年前填海工程还未动工,堤坝也没建,望过去就是满地的细沙。这个他从小长大的三线小城,最发达的就是旅游行业和一所在全国都名列前茅的政法大学,这个城市的物价努力追赶着一线城市的脚步,薪资涨幅却成反比。

谢然在有限的路程中好奇地看着六年前的家乡,看什么都新鲜,他一边摸兜,一边在车内上下寻找。

“师傅,二维码在哪儿啊,我没找到,扫微信行吗?”

谢然摸半天,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打火机、钢镚若干、手机一个,低头一看,却是个翻盖诺基亚。

司机:“……”

谢然:“……”

司机冷冷地看着他。

谢然满脸尴尬,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彼时的谢然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混混,既没有开娱乐城,身后也没有一群撑场面的小弟,没人买他的账,压根发挥不出上辈子那种花名一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效果。

他迎着司机上下打量的不信任目光头皮发麻:“要不然我们再开回去吧?我给你拿钱,忘了这个时候不能扫码……”

司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手一挥,打发他下车,骂道:“扫马?我还骑驴呢,神经病。”

谢然被灰溜溜地赶下车,还喷他一脸尾气。

他自认倒霉,把鞋一脱,找个垃圾桶扔掉,赤着脚踩过沙子,越往里走沙子越凉,那是被涨潮的海水不断浸泡冲刷后留下的凉意,最后走到海里,海水没过脚面,谢然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了。

这个经历过重生的年轻人似乎并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点燃烟盒里剩下的最后一根烟,咬在嘴里,麻木地盯着起伏的海面,太阳晒得他刺眼,鸥鸟吵得他头痛。

带着咸味的海水冰凉刺骨,给谢然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他泡在海水里,呼吸不再是一种享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海水吸入鼻腔时会痛得他后脑勺发麻。

谢然面无表情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心想他怎么还活着啊。

重生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不是带来一次求之不得,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是刻薄,又鲜血淋漓地强迫他看清,如果不是他,一切都还好好的。

妈妈还活着,姐姐也活着,谢青寄依然前途无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他对弟弟无可自拔的扭曲爱意,和他骨子里本身的狂妄自大是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