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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苹果(10)

王雪新面色不变,刻意维持笑容,心底里却把这人骂个狗血喷头,心想他大爷的,这老东西故意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不给面子。

她随口敷衍道:“啊,谢然那小子啊,我也说不好,天天就瞎胡闹呗,但你别说,还真给他闹出点名堂,哎,该谁摸牌了?……就前两天回家,说要给他姐买包,三万以下的不买!你说说这小子,有点钱就乱花,真是的……三饼。”

王雪新呵呵呵地笑着,周围阿姨夸张附和,背地里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神情。

实际情况是谢然店里的小姐们要集体批发假包,单卖二百五,两个四百,他拿着图样回家,问谢婵要不要。

“哎?那是不是谢然啊,谢然!快来,正说你呢!”

一位阿姨拍了拍王雪新的肩膀,叫她往后看。

王雪新一头雾水地回头,因为谢然通常会睡到中午才起床,她不信他今天这么早起。

只见她那倒霉儿子头发乱,衣服皱,还光着脚,一副被抢劫后身无分文只好去垃圾场凑合一夜的憔悴模样,死鬼般游荡过来,满脸写着“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八个大字。

谢然闻声抬头,和一脸要吃人表情的老娘四目相对。

有阿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王雪新咬牙切齿,霍得一下起身,差点把牌桌掀翻。谢然表情微怔,无视王雪新一身杀气,缓缓朝她走过来,傻傻站在她面前,王雪新正张嘴要骂,却见谢然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那一巴掌用了死力,打得右边脸颊迅速红肿浮起,王雪新一下子就看心疼了。

谢然察觉到痛意,眼泪流出来。

他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指着王雪新,朝着周围目瞪口呆的叔叔阿姨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惊奇道:“唉?这真是我妈!还……还活蹦乱跳的,是活的!我就知道!”

王雪新:“……”

谢然又哭又笑,一下扑上来,不知所措地搭着他妈的肩膀,稀罕得要命,不怕死地去摸他妈的头发,把他妈的脸揉到变形。

就在王雪新濒临爆发,要把倒霉儿子给狠抽一顿的时候,一个让谢然更为朝思暮想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妈?然然?你们在干什么啊?”

谢然不可置信地回头。

原本在上班的谢婵突然回来,她骑在电动车上,细碎柔软的头发被微风吹起,她一手去扶车把,一手去抚头发,正带着笑意,一脸温柔又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是谢然记忆中的姐姐。

第6章 失态

谢然哭着喊了声“姐姐”,又在叔叔婶婶们的窃窃私语中,惊疑不定的目光下,缓缓走向谢婵,连彪悍泼辣的王雪新都被他震住了。

谢婵困惑地看着满脸是泪的弟弟,手足无措地冲王雪新道:“……妈?”

毕竟谢然习惯对她直呼其名,从不喊姐姐,小时候还经常为此生气,说他才应该是哥哥。

王雪新还来不及指着脑袋暗示她谢然疯了,就见这傻小子突然直挺挺地跪下,抱着谢婵雪白的大腿放声大哭。

谢婵吓得差点从电动车上摔下来,王雪新怒发冲冠,冲上去给了谢然一脚,吼道:“兔崽子,这么大个人了,干什么呢,快把手撒开!”谢然被踹一脚也不生气,又哭又笑的。

他撒开谢婵的大腿,将迎面扑来喊打喊杀的王雪新一抱。

王雪新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谢然贴着母亲的耳朵哽咽道:“……妈,我知道错了。”

她前几天为了迎接新姑爷,特意去小区的理发店烫个新发型,谢然这样一抱,就闻到她满头劣质焗油膏的味道,青黑粗重的眉毛也是在小区里文的。王雪新瞪眼的时候,眉毛也跟着不自然地竖起来,像个凶神恶煞的关公。

儿子的眼泪流进她的衣领,弄湿了她前两天新裁的棉绸花衬衫。

谢然十岁以后就没有这样抱过她了。

王雪新脸色有些古怪,明明在气头上,但又明显享受儿子的拥抱,愣是被抱没了一身火气。

她浑身僵硬着拍了拍谢然的肩膀,一向最好面子的人,此时却全然不顾一家三口已成为别人眼中的闹剧,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他们指指点点。

王雪新又羞又气道:“行了行了,多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的,走走走,起风了,回家回家。”

谢婵“呀”了一声,注意到谢然一脚底板的血,抬头一看,心疼道:“你鞋呢?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过来我摸摸。”

他被谢青寄压着干了一晚上,屁股里含着弟弟射进去的精液又是吹海风又是爬楼,不生病才怪。

母女俩慌慌忙忙,把谢然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扶上电动车,驮到医院去。谢然脑袋昏昏沉沉,压在姐姐汗湿单薄的肩膀上,姐姐骑着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两条细细的胳膊还没自己脚腕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