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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胥赋(71)

作者: 大木闪闪 阅读记录

恰在此刻,梨木镂雕珊瑚屏后,传来铿锵的几簇脚步声,众人停下话语,齐齐凝望,为首的乃是燕琼丛,其后分别跟着两人,从年纪上看,应是燕府的公子们。

一人相貌平平,令人过目则忘,粗短眉,蒜头鼻,却生了一双眼尾耷拉的细长眸子,眸中透着不可一世的骄横,顿时少了些许憨态,多了几分世故。头戴玉冠,身着黛青竹叶绣边直裰,这一身本是京中风雅贵公子常见的装束,却因其过分矮壮的身量而显出几分滑稽。

而另一人则截然相反,只简单着了身劲装,高束的马尾利落干净,二人个头差得不多,但身形相差巨大,此人较一旁之人,更为削瘦。再转而细看,这人五官细腻柔和却英气十足,尤其是一双明眸善睐的瑞凤眼,极为讨巧,朝着众人咧嘴一笑,竟大咧咧地挑了个空位直接入座。

燕琼丛笑着向崔子风等人致歉,道:“小女秀安,自小在军营中野大的,不懂规矩,非要挤到这儿来凑热闹,还望各位海涵。”说罢,又指着那矮壮少年,自豪道:“长子士则,各位臣工想必也见过,这几年一直随老夫在边关历练。”

众人笑着夸赞起燕琼丛的一双儿女,在一派恭维奉承的吹捧中,父子二人大方落座。

林之倾闻言,又忍不住抬眸端详起了燕大小姐,明眸皓齿,身姿挺拔,毫无盛京女子常见的娇气造作之态,反多了将门虎女的爽朗。与这位燕公子相比,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简直天壤地别,不禁让人产生二人非一母同胞的错觉。

燕漪敏锐地觉察到林之倾在她身上游移的目光,旋即回首看向身侧之人,她眸光随和,虽有些吃惊倒未有失态,盯了半晌,突然出声问道:“这位大人是江南人士吧?”

“本官乃杭州钱塘人。”

“原来如此,”她开怀而笑,赞叹道:“都说江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可惜我无缘一见,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林之倾淡然一笑,燕漪的谦和有礼与其兄长的张扬跋扈形成了天壤之别,那燕池俊妥妥的纨绔子弟作派,觥筹交错间将拜高踩低的精髓演绎得炉火纯青。见他不停向德王、鲁国公等人敬酒,林之倾反而乐得其所,这满桌的佳肴若无人赏识岂不可惜,她拾起箸子,大快朵颐。

侍女们在席面间忙碌游走,撤下空碟酒壶,又恭敬地奉上热酒新菜,一只只精挑细选过的肥美螃蟹被陆续送上。圆润的背壳,鼓鼓囊囊地散发着金黄色泽,令人望之垂涎三尺。

李胥泰然自若地抓起只个头最大的螃蟹,解开蟹腿上缠绕的丝线,反手扣到了林之倾碗里,她摸索着光滑的蟹壳,低头蹙眉深思,而后将螃蟹翻了个面,开始徒手掰蟹腿,咬牙切齿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李胥见状,略一思忖,忆起她不会吐鱼刺的往事,忙命人取来小勺和剪子,从林之倾手里接过光溜溜的螃蟹,去掉蟹掩掀开蟹盖,将之大卸八块,开始有条不紊地剔蟹肉。不消一会,原本裹着硬壳凶相毕露的大螃蟹,此刻只剩下一堆虚张声势的空壳,取而代之的是一盘晶莹剔透的蟹肉,上头恰到好处点缀上蟹膏,堪称完美。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1]”李胥突然来了诗兴,言罢,将蟹肉送到林之倾眼前,笑道:“兰若尝尝,评评我的手艺如何?”

崔子风终是按耐不住,侧目瞪了眼李胥,低声警示道:“你以为这儿是侯府么,收敛点性子!”

“舅父,这大蟹肥美,改日派人送些到侯府,兰若爱吃。”李胥似是故意言之,气得崔子风脸色略变,见他不再作声,李胥轻叹道:“舅父莫气,人生苦短,自求心安足矣,旁人对我等皆是视若无睹,你我又何必拘束在意。”

觥筹交错间,燕池俊的狂悖之气愈发高涨,在燕琼丛的纵容之下,不仅无视李胥,更变本加厉轻视起了崔子风,与一班权臣寒暄敬酒之时,唯独漏掉了永定侯。

三杯黄汤下肚,燕池俊举杯上前,借敬酒之举,竟不顾尊卑有别,直呼李胥其名,鲁国公耳尖,闻声放下酒盏,蹙眉旁观,席间气氛一下冷到了冰点。

李胥面上不惊不怒,却直视燕琼丛,笑道:“当今世上,只有父皇和母后喊过本王名字,真是多年未曾听到这几个字了,如此想来,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喧闹的酒桌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燕琼丛鹰隼般的眸子狠狠刮了眼燕池俊,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意,怒斥道:“士达,你这酒后胡言的毛病何时能改改?!幸好殿下仁慈,不与你计较,换作他人,你的项上人头都不够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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