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纵我(74)
裴祁川望了一眼这琴,像是叹了一声,“弹琴和唱戏,都是我母亲教的,她去世以后,琴,我也没再弹过。”
许星尘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你母亲,应该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吧。”
至少不会像梁荣一样,吵起架来口无遮拦,那些骂人的话粗陋低俗,不堪入耳。
“嗯。她很优雅。”裴祁川点了下头,像是想到了当年的事,“从我记事起,我妈就没有上过一天班,是个在家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
许星尘忽然也明白他身上那份优雅是从哪来的了,但是很难得,他这份优雅拿捏的十分到位,丝毫不显得娘气。
是一种属于男人的,低沉的,掺杂着荷尔蒙的清冷和优雅。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起了从前的某些事,感觉周边氛围都淡了不少。
他转过头,看了眼客厅的表,说,“不早了,去睡吧,左边那间卧室是我的,剩下两间你随便挑。”
许星尘点了点头,“哦。”
她随便找了一间屋子,这三个卧室里面装修大同小异,不知道是不是他懒得挑,三个屋里床单被罩都是一样的,统一的灰色系。
可能在外面转悠一天真的累了,许星尘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光线仍然很暗,她摸了手机来看。
凌晨三点多。
这世上最美的事情就是醒了发现时间还没到,闭上眼还能再睡一觉。
但她余光扫到房门下,那一道缝隙透着外面的光。
这都几点了,他还没睡。
许星尘仔细听了一下,外面还有轻微的声响,隐约像是冰块磕在杯壁上的声音。
她埋头想再睡却睡不着了,来回翻了几下身,索性开门出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
门,悄然打开,外面大片的光线涌进来。
裴祁川坐在沙发上,跟前放着一个酒杯,里面倒了半杯酒,还有冰块。
他最近总是失眠,今天也不例外。
裴祁川不敢说自己出生就在罗马,但起码也是在伸伸手就够得着罗马的地方。
他家境富裕,父母疼爱,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拥有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遗传了爸妈外貌上的全部优点,脑子聪明还知道努力,好像他这种人天生就应该站在顶端。
前十七年里,全都是顺风顺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任何挫折。
但是太美好的东西,如果能一直在就好了。
美好的东西一旦被打碎,比从来就没有过还要让人难过。
许星尘看见他坐在亮处,微弯着脊背,发梢被顶上的灯染上金光,凌晨三点,他手边放着一杯酒和烟灰缸。
这画面,总让人看着伤感。
裴祁川像是没注意到这边,她清了清嗓子,出了声,“你,睡不着吗。”
裴祁川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应道,“嗯。”
许星尘往前走着,在他跟前坐下。
她看着烟灰缸里的烟头,想着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
可能是半夜醒了睡不着无聊吧,她忽然问了声,“在想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他侧着头看她,浅浅扯了下嘴角,“没想什么,这个点不睡觉,起来听我讲故事?”
许星尘从前就觉得他是个迷,这会儿在深夜的作用下,忽然就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关于,他的从前。
他没正面回答,许星尘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握,“你是不是,想起你母亲了。”
他犹豫了一下用词,想让自己尽量不显得矫情,但一时词穷想不出,索性放弃了,点了点头,“嗯。”
裴祁川瞧了眼她,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去睡觉吧,你要是想知道,明天告诉你。”
许星尘摇了摇头,“醒了就睡不着了。”
裴祁川看她一脸的认真,“真想听?”
许星尘坐在旁边,认真点头。
他往后靠了靠,姿态是少见的懒散。
可能在这之前喝了点酒,他这会儿也难得多说了几句,“我母亲是个优雅贤良的女人,只要见过她的,都会觉的她很温柔漂亮,她最后生病被疾病折磨到浑身水肿,手上连原先的戒指都戴不上去了,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最后却不能漂漂亮亮的。”
“我高考完,她的情况更糟了,医生说也就半年光景,所以报考的时候,我报了本地的川大,她知道了却在自责,一个劲儿说可惜了,可惜我儿子考那么高的分了。”
“……”
一句可惜了,可惜我儿子考那么高的分了。
她到最后还惦记着他的大学,惦记着他没成家,惦记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担心他没人照顾。
裴祁川拿着那杯装了冰块的酒荡了荡,却也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