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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用主义者的爱情(38)

她给母亲倒了杯茶,笑着同她说:“房子还没下来,东西准备了也没地方放。到时候搬家买东西,我少不了跟您借钱,您这钱,想花还拍花不玩?再说我哥今年回来没准也要结婚,到时候再省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费妈狠拍了下自己大腿,“你这么着急结婚,不是为了你哥吧。”

“跟我哥没关系。”

费妈不相信她的话,继续在那儿感叹:“我说你怎么这么着急呢?可咱们再着急,也得好好挑一挑,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我挑了,我觉得方穆扬挺不错的。”

费霓的二姐为着她结婚,给她弄了一块上好的料子,让她做了衣服结婚那天穿。

虽说现在一切从俭,但费家人都认为酒席该办还要办,要么在食堂请客,要么把馆子里的大师傅请出来做席,总之都得办。

费霓的意思是,请人吃块喜糖就好,置办酒席大家都麻烦。

方穆扬并不是费家二老心中理想的女婿,但他们能接受女儿和方穆扬结婚,却不能接受女儿和方穆扬结婚不办酒席。

“家里也要好好拾掇一下。”费妈又抱怨,“结婚这么急,连墙都没来得及刷。”

老费说:“让小方刷,新房子没到手前,小方总要过来住的。他也应当为咱们这个家效一份力。”

费霓忙说:“他不搬过来住。”

“他又没房,难道他结了婚,还在医院住?”

“他有别的办法。”大不了住厂房,挨一阵子就能有新房住了。她家这么小,他搬过来怎么住?

“他有什么办法?他要有,现在还在医院住?霓啊,不是我们说你,结婚这事儿不能赌气,我们不支持你和小方结婚,你现在反悔,我们也赞成,但你要是非跟他结,咱们就得对他好点儿。我们有点积蓄,现在也能贴补你们一点,酒席是要办的,结了婚,就不能让他在外面漂着。咱们不能跟人家结婚又嫌弃他,这样你两头落不着好,到头吃亏的是你。”

费霓做惯了好孩子,打小父母别说批评她,就连意见都很少。这次她一结婚,父母觉得她有一堆要纠正的地方。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跟方穆扬挤一张床,她那间房说起来其实是半间,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和上下两个箱子,箱子充当了储物柜、床头柜梳妆台和写字桌的作用,剩下的空间极窄,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床倒是不小,以前她们母女仨住在这张床上,哥哥去插队,妈妈搬到了外间和爸爸住,里面这张床睡的人就变成了她和姐姐,现在只有她。哥哥探亲回家在外屋搭一张行军床。这张床她是绝对不能跟方穆扬分享的。

不过这话只能跟方穆扬说,让方穆扬来说服她的父母。

方穆扬回来的时候,重又换上了两年前他就要扔掉又没来得及扔的破烂行头。他这次回来,不光身上的钱没了,奶粉麦乳精没了,费霓给他带的换洗衣服也没了,就连他身上穿去的衣服脚上的鞋也被他给卖了。不止这些,他在知青点这些年用的棉被衣服杂物能用的都被他卖到了公社的旧货店,换来的钱被他拿来买了木料。他插队的地方有大片山林,木料比在其他的地方买要便宜得多。这些木料都很适合做家具。他办完手续,托运了木料,已经分文不剩,回程前,他把费霓给他的点心和糖分给了当地的知青和乡亲。

得知他要结婚,知青点的人合起来买了一对很粗的红烛送他。他带着红烛和乡亲们送他的红薯辗转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他只能买到无座火车票,夏天的车厢像极了散发着各种味道的泔水桶,这股味道占领了方穆扬的鼻子,随即把他整个人也给浸染了。

下火车时是早上八点,方穆扬连饭都没吃一口就直奔知青办,直到他露出熟悉的笑容,那大姐才认出他,很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被人给抢了,怎么像逃难回来一样,方穆扬笑笑,不说话。方穆扬很感谢他身上的味道,别人因为不能忍受,以一种极高的效率帮他办理好了所有他需要的手续,他跑完手续开了介绍信,看离费霓下班的时间还早得很,又回了趟医院,找出了费霓帮他买的短呢绒大衣,他现在身无分文,要不卖它,连饭都没得吃了。这衣服虽然没穿,但和买的时候不是一个价钱,他急着要钱,也就没计较。

他没布票,也办法买衣服,就在信托商店买了旧衬衣和裤子,拿着新买的旧衣服去了大众浴室,从浴室出来,方穆扬便和进去之前不是同一人了。

方穆扬又去了信托商店,他请店员带他去看看家具,当年的雕花大床丝绒沙发各种红木楠木的桌椅贱卖到信托商店,卖出的价格远不到原价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