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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临渊(5)

作者: 坐望云起 阅读记录

此刻无风亦无雪,暮色如笔墨在花上晕开,灿若烟霞。

朗月伸出手,一片花瓣正落入掌心。他似是对花语,又似自言自语道:“藏深,雪落花开,这酒也该酿了吧。”

藏深,是玄幽的字。玄幽可以带着恨意与嘲讽唤他“长空”,他却无法再开口回以一声“藏深”。如今,他只能唤他“魔尊”。藏深二字,也只有在梦里或是无人时才会轻轻唤出。

朗月虽未告知玄幽重生草的事,但仍然希望重生草能真的治愈玄幽的灵泉。这十年来,他以灵草入药,混以无根水与桃花,制成清酒,命之忘忧,每月让楚行带给玄幽。重生草虽有重塑灵泉之用,但并非一蹴而就,需要种养之人以自身最纯灵气养之。每隔一段时日,重生草就会结出一片叶子,待其灵气饱满后摘下并食之,假以时日,受损的灵泉可得修复。但这过程十分漫长,修复时间也因人而异。两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久。

重生草只是个传闻,其重塑灵泉之力书上也没有确切记载。究竟要多久才能修复玄幽的灵泉,朗月无从推算。他原本就做好长久的打算。只是十年了,他以为玄幽的灵泉多少应有愈合的迹象,可是昨夜在冥华殿看到玄幽化出的破渊剑时,看着暗淡的剑芒,他仍不免有所失望。破渊剑是玄幽的灵剑,所谓灵剑,受修炼之人的灵泉滋养。破渊剑的光芒本不应如此。它曾拥有星辰般耀眼的光芒,曾剑破苍穹,斩落深渊。如今星辰失却了光芒,跌落深渊。但朗月并不想放弃,只是十年而已,再多十年又何妨。失去的光芒他会重新帮他找回,就算跌落深渊他也奉陪。他唯一担忧的只是时间,他怕玄幽不会再给他十年。

冥华殿内,魔尊玄幽倚靠在王座上,神情疲惫。座下站着的正是魔族四部的首领,分别是赤部朱乔、黑部洛冰、青部崔林与白部重均。魔族一向以实力为尊,四部只会对真正的王俯首称臣。仙魔大战不久之后,魔族玄殇便殒命了。魔族内部发生内斗,玄幽的父尊玄沉凭借强硬的手段和实力,镇住四部,才得以有如今四部归顺魔尊。

上一代魔尊玄沉共有玄华、玄幽二子。玄华背后是实力最强的赤部,而玄幽母家则是四部中实力最弱的白部。魔尊玄沉一直试图以武力突破大禹山上的结界,但终其一生未能成功,最后灵力枯竭而死。玄华继承了其父尊狠厉的一面,是绝对的主战派。后来,玄华叛变,被玄沉所杀。玄沉在弥留之际,将魔尊之位传给了玄幽。

玄幽坐上魔尊之后,一改父尊霸道狠厉的作风,撤下了对大禹山结界的进攻,向以姑射峰、青冥峰、苍若锋为代表的仙族递交和谈书,希望以和平方式让仙族撤去大禹山的结界,带着族人离开北境,在沧州重新找寻栖息地。

仙魔和谈本来进行得很顺利,魔尊玄幽甚至效法凡间两国联姻,愿将魔族公主玄兰嫁与仙族姑射峰弟子寒星,希望两族能永结秦晋之好。但就在和谈最后一日,寒星被杀,就死在破渊剑下,而破渊剑本是魔族魔尊之剑,就连仙族至宝云晶石也一并失窃。仙族痛失弟子,斥责魔族本性难移,认定魔族一切皆是魔尊阴谋。玄幽百口莫辩,又得知公主玄兰已死,与仙族在大禹山展开厮杀。一场和谈最终变成了一场血战,玄幽重伤姑射峰临风,自己则被朗月一剑穿心。

百年过去,大禹山的结界沾染无数鲜血,却依然顶天矗立。如今,北境的严寒已经到了让玄幽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和谈已再无可能。要么坐以待毙,让风雪就此将北境掩埋,要么孤注一掷,带领所有魔族将士冲破结界。无论哪种选择,都可能让魔族就此湮灭。

在四部首领来到冥华殿前,玄幽听闻又有魔族人不顾性命强行突破结界。一连多日的大雪让本已艰难度日的魔族雪上加霜。谷物奄奄,鸟兽绝迹。一些族人实在受不住这常年的风雪,便冒险去闯大禹山的结界。结界的另一边是万紫千红,风景如画,万物蓬勃。明明只隔了一道结界,凭什么他们只能与冰雪为伴,严寒为友。

玄幽派了魔族将士守在大禹山的结界处,但他们又怎么拦得住这些下定决心的人。闯结界这,修为低的,当即被结界反弹的灵力所杀,修为高的,不死也受重伤。

四部的首领神情严肃,每个人的脸上都似覆上了一层冰雪。

赤部首领朱乔最先站了出来,作为四部首领中实力最强、资历最老的人,开口道:“尊主究竟什么时候集结我魔族冲破结界?难道真的要让我北境被冰封吗”他口吻颇严厉,言语中对玄幽也十分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