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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55)

“说笑,取垂珠可好?”容离抓了这黑猫的尾巴,这猫尾最末竟长了一撮白毛,看起来确实像是缀了颗白玉。

华夙这才搭理了她,“不错。”

容离蹲着身,朝竹箱贴近,小声唤道:“垂珠,垂珠?”

竹箱里的黑猫还不知这是它的名字,灵巧地转了个身,缩到角落去了。

半夜里,如酥润雨终于停了,而这弥天大雾也渐渐消散,待到第二日迅日东升,这雾才消失得一干二净,天澄净如镜,万里无云。

管家早早备好了马车和路上吃的糖酥糕点,又盛了蜜水,给主子们放在了马车上。

容离从床上坐起时,空青已从庖屋取来了鱼,挑了刺还剁碎了,喂给了垂珠。

垂珠吃得急,一边吃一边哼哼叫着,好似忘了屋里还有只令它瑟瑟发抖的鬼物。

窗半敞着,华夙站在窗边,抱着手臂望向屋外。

一个鬼影在墙上若隐若现,好像想出来,又不敢。

华夙冷着脸,五指一攥,干脆将这鬼鬼祟祟的婢女给擒了出来。

附在墙上的女鬼被拽了个正着,趔趄着跌在了容离跟前,瑟瑟发抖着,正是玉琢。

玉琢朝华夙看了一眼,忙不迭开口:“大姑娘,我找着那害我的人了,老爷院子里的就叫齐武,庖屋里的叫元奎。”

容离迷迷糊糊听着,头微微点了一下。

小芙伺候她穿好了衣裳,把温热的手炉拿了过来,塞进了姑娘手里。

容离身上裹着狐裘,手里捧着个暖炉,双眼似氤氲着雾气,惺忪懒散。

玉琢又道:“姑娘,可需我盯住这二人?”

华夙冷淡地啧了一声,“啰嗦,去做便是。”一抬手,又把这鬼甩了出去。

这一抬臂,容离跟前哪还有什么鬼影。

华夙敛目,下颌微抬,好似在感受这冬风拂面的寒凉,越发像个人了。八风不动的黑绸被风掀开了点儿,覆在后脑勺要落不落的,黑白相间的发露出来许多。

她回头看容离,只见这丫头坐在床边懒懒散散的被伺候着,掩在绸布下的唇角极其寡淡地勾了一下。

容离昏昏沉沉地坐了好一阵才回过神,站起身正想往外走,在瞧见华夙时脚步一顿,转身将手炉塞给了小芙,弯下腰把竹箱里的猫抱了出来。

垂珠刚被喂饱,乖乖巧巧地窝进她怀里,周身和那手炉一样暖和。

容离抱着猫,朝华夙看去,眼底涌着期许,轻声道:“走了。”

空青道:“我留下守门,姑娘且放心上化乌山。”

容离颔首,压低了声音道:“这两日,你且替我看着这二人,一名齐武,一名元奎,若是他们要出府,暗暗想个法子拦下。”

她伸手拍了拍空青的手背,目光澄澈,“我信你,莫让我错付。”

空青怔了一瞬,抿着唇点头。

容离踏出门槛时特地顿了一下,望着华夙,唇无声地动了动——

不用这猫么。

华夙似乎觉得有些难堪,眼珠子慢腾腾地转了一下,冷淡的眸光落至黑猫身上,半晌没说话。

对于呼风唤雨的大鬼来说,占这么一只柔弱小猫的躯壳,确实显得不太体面。

容离干脆将垂珠抱起来一些,让它的脸对向了华夙,好让她们打个照面。

垂珠一看见华夙就怕,前后腿不停缩着,就连脸也瘪了下去,好像被碾成了饼。

华夙别开眼,不愿多看垂珠一眼,正巧这猫也不敢看她。她将滑至后脑勺的黑绸拉起,又重新掩至发顶。

容离暗暗想笑,眸光澄澈干净,眼里似藏了千斛明珠,她才知华夙还有这么一面。

小芙先出了屋,打开了伞遮了过来,“姑娘,老爷夫人们已经在马车上了。”

容离只好颔首,悄悄睨着华夙,眼底还涌着期许。

“姑娘,怎么了?”小芙执着伞问。

容离摇头,“走吧。”

她刚迈出屋檐,忽觉身后一股阴风袭来,寒意逼人,比这满院子刮卷的冬风更刺骨,好似一柄吹毛利刃的长斧,朝她的后背和脖颈劈近。

她身子一晃,忙不迭回头,身后却已不见华夙的身影,而怀里的猫陡然沉了不少,将她的双臂压得直往下坠。

劈来的寒风如火灭烟消,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

抵着屋墙站着的玉琢浑身一震,抖筛子一般战栗不已,慌忙缩进了墙里,不敢多看一眼。

容离蓦地低头,只见怀里的猫正一动不动地伏着,一双碧绿的眼正直勾勾地看她,眸光凌厉——

是华夙。

“姑娘?”小芙见自家姑娘又站着不动,连忙唤了一声。

容离抱紧了怀里的猫,被这双绿眼盯得心陡然一跳,“快些,莫让他们等急了。”

三辆马车停在府外,前边两辆的帘子都已垂下来了,只后面那辆的边上还搁着脚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