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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45)

华夙匿进了墙里,容离也不盼她能再施个术,让白柳像玉琢那样将实情道出。她轻声道:“空青和白柳许是当真不知此事,白柳还病着,可莫在院子里吹风了,今日下了雨,比平日更冷。”

白柳低垂的眼悄悄一抬,眼珠子是湿的,将哭未哭。

容离轻叹了一声,“爹,若不就这么算了,我虽跌下了湖,可如今身子也好起来了。”

“有爹在,你不必怕。”容长亭道。

容离又咳了两声,“也不知离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引得旁人如此相待。”

容长亭神色沉沉,摆摆手说:“你回屋歇着,此事爹定会查明。”

“那离儿便回屋了。”容离倾身,走到自己屋前收了伞,推门便进了房。

进门便见华夙坐在黄杨木案边上,双目紧闭着,身上竟一丝鬼气也未见漫出,气息藏得严严实实。她双眸一睁,在小芙还未来得及将门合起时,朝外看了一眼,淡声道:“这阵法有点意思。”

容离坐在鼓凳上,回头对小芙道:“去盛些热水来,犯渴了。”

小芙点点头,将伞放好后,立刻出了屋。

因着外边天阴,屋里跟着也暗沉沉的,好似临至傍晚。

容离起身点了灯,昏黄的火光映在她的面上,这光柔和温暖,掩下了她面唇的苍白,添了点儿活人该有的生气。她伸手护着刚燃起来的火苗,低声道:“可能看出有何蹊跷?”

“阵法纯粹,不是妖鬼所为,应当是凡修布下的阵。”华夙甚是平静,丝毫没有身陷四面楚歌该有的慌乱。

“是城里的和尚道士做的?”容离又问。

“猜测罢了,不敢笃定,城中大半和尚道士也是被祁安鬼气引来的。”华夙屈起手指叩了叩桌。

“若是鬼怪引来和尚道士,他们岂不是也成瓮中之鳖了?”容离皱眉。

华夙轻嗤了一声,“这些鬼怪并非鲁钝愚笨之物,昨夜我去净隐寺时,青衫鬼正要走,如今这弥天大阵已启,她自然察觉得到,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其余鬼物想来也如此。”

“那其余的小鬼呢?”容离放下了护在火苗边上的手。

“一些刚踏阴的亡魂,死不足惜。”华夙淡声道。

容离心道人竟连死了也逃不开这弱肉强食的命,心底一阵唏嘘,眼一抬又道:“此阵可有破解之法,可需我助你一臂之力?”

“蜂营蚁队罢了,这阵维持不了多久。”华夙蓦地睁眼,眼中波澜不惊。“尚不急,万不可打草惊蛇。”

容离颔首,站起身朝窗边走去,轻轻支起了点儿窗棂,朝外边看了一眼,只见容长亭带着一众下人出了兰院,而蒙芫正站在院子中一动不动,好似丢了神。

她正要将窗放下,忽见蒙芫猛地转身,眸光好似蛇蝎,咬牙切齿地朝她这屋盯了过来。

蒙芫拧着帕子,抬手捏住了身边婢女的肩,勉强站直了身,随后一步步走回了房中。

屋外的雾状似柔若无骨的手,拂至了窗边,险些要探进屋里。

容离连忙合上窗,朝站在墙角的剥皮鬼看去,本欲唤这剥皮鬼去三夫人那屋偷听的,可观这雾不大寻常,想想作罢,若是无意走漏华夙所在,她……必不能幸免。

过了许久,小芙才提着装了温水的瓷壶进了屋,还未来得及关门,那门便被风刮得嘭的合上,惊得小芙趔趄转身,差点松开了手中瓷壶。

华夙不紧不慢地收了手,施术关门的正是她。

小芙拍了拍胸口道:“这风怎这般吓人。”

容离将盖在桌上的杯子掀起,眸光自门缝一扫而过,见无一缕雾气渗进屋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怎去了这么久?”

“回来路上碰见了老爷,四夫人和五夫人,老爷又问了姑娘的事,我俱如实说了。”小芙往杯子倒水,小心翼翼抬眼。

“他问了什么?”容离举杯浅抿了一口。

“问姑娘这几日身子如何,夜里可睡得安稳。”小芙说完双目一亮,又道:“老爷和夫人们正要去账房,说是昨夜骆知州派了人来,请了老爷去听曲,故而昨夜未得闲暇盘问那管账的先生。”

容离微微颔首,“骆知州昨夜来得还挺巧。”

小芙气哼哼的,“那管账的也不知打算如何糊弄老爷,他那几套说辞,怕是死人都能被他说成是活的。”

“兴许他也是逼不得已。”容离柔声道。

小芙嗤之以鼻,“逼不得已?他倒是吃好喝好了,大姑娘却连个药钱都险些凑不上,我听下人说啊,那管账的曾和三夫人在夜里私会,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慎言。”容离面色一凛,看似好像真的生起了气,“她对我再有百般不好,也是容府的三夫人,败坏夫人名声这等事,你万不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