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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212)

容离转身往屋檐外走,下颌微微一抬,睨向了方才曳动的灯笼,可那灯笼上已见不到鬼气,底下的穗子在风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摆着,并无古怪之处。

华夙站在院子正中,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手一勾,一样东西便从灯笼的纱罩里落了下来。

风将那物什卷至华夙手边,华夙张手握牢,身影陡然化作一团乌黑的鬼气,如群鸦飞窜,猛地撞进了主屋的墙。

容离哪见过她这样急急燥燥的样子,当即跟了上去,走得上气不接下气。

鬼能穿墙,她可不行,于是在两个丫头的注视下,她喘着急气推开了屋门。

屋里,华夙往桌边走去,从黑袍下伸出手来,将一样东西掷在了桌上。

啪嗒一声,竟还是有些分量的。

“怎么了?”容离反手关上了门,退了一步将背抵在了墙上,心底有点儿怵。

华夙两指衔住桌上的物什,手上下一翻,无言地看了一阵。

那……是一块竹片。

竹片其面光滑,泛着黯淡的光泽,好似涂了一层油脂,乍一看似是黑玉。

这可不就是画祟的用料么,当是从同一株墨竹上削下来的。

华夙扯松了黑袍,从底下掩着的衣襟里取出了一块近乎一样的竹片来,是上回那从苍冥城来的白骨鸮予她的。

容离愣了一瞬,将屋子上下打量,可什么鬼影也未见到,“是那只鬼藏在灯笼穗子里的么?”

华夙颔首,两指捏在竹片的一端,缓缓朝另一侧抹去。指腹每拭过一寸,其下墨黑的竹料便化作齑粉,徐徐扬至半空。

她面无表情地捻碎了这两片竹,淡声道:“孤岑。”

孤岑这名字……

上回还在心结里时,容离在华夙和白骨鸮的交谈中曾有听闻,似乎是个带着华夙旧部叛离苍冥城的将军。

“她为何不露面?”容离诧异。

华夙淡声道:“想来慎渡也差了鬼出来寻她。”

容离皱眉,“苍冥城众鬼只听那慎渡的话了么?”

华夙道:“说起来,原先万鬼是无主的,他们了身脱命,轻易不受掌控,后来有了苍冥城,苍冥城将他们护佑,免其被十殿阎罗擒捉。而城主,自然得有通天之能,否则万不能和阎罗殿抗衡。”

她一顿,神色黯黯,“万鬼只听从能士,谁鬼力深厚,便能当这个城主。”

容离唇一张,如此说来,这鬼的修为岂不是不及慎渡了。

她细想又觉得不对,“可慎渡都能使唤众鬼了,还找你要鬼王印做什么,众鬼听的又不是鬼王印。”

华夙捻起手指,手上连丁点竹屑也不剩,“有鬼王印才能坐上垒骨座,垒骨座里有玄机。”

容离还挺好奇其中玄机为何,但自知不该问。

华夙又道:“孤岑虽能上天入地,却未必能躲得开慎渡的眼,她叛出苍冥城,慎渡是要将她抽筋剥骨的。”

容离听得云里雾里,“莫非她的踪影已被慎渡追着,故而才不现身,省得将我们牵连?”

“非也。”华夙冷淡一哂,“被追踪到的是我们,她不现身,是怕被你我殃及。”

容离一怔,“那她为何还来?”

华夙神色淡淡,手一伸,往容离的眉心弹了一记。

容离猛地一仰,瞪着一双凤眼捂住了额头,“做甚。”

华夙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又怕了。”

容离能不怕么,自打遇到了这只鬼,她便没少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到了皇城,还以为能安安稳稳过上一段时日,不料还未安稳上几日,又要掀起暗涌了。

华夙收了手,“她怕是想说,既然她能找得到我们所在,那慎渡也能。”

容离好似一张弓,登时绷紧了身,“我们……莫非又该走了?”

华夙摇头,“不急,看这皇城的天紫气腾腾,甚为祥和,再休歇上几日。”

容离讷讷道:“万一慎渡不怕这紫气呢,你都不怕,他怎么会怕。”

华夙轻嗤,“你可太看得起他了,饶是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亲身到此胡来。”

容离半知半解,只好轻轻点头,“可孤岑先前留下竹片也就罢了,这回怎又给你留了竹片?”

华夙眉梢一抬,未吭声,似瞒了什么事。

容离的心扑通一跳,总觉得此事不大简单。

她犹豫了一阵,“慎渡之所以找你,到底是为了那鬼王印,还是为了画祟?”

华夙别有深意地勾了一下嘴角,神色淡淡,“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怎管起阴间事来了。”

容离闭紧嘴,索性不再问,这阴间里头的事还是少问些为好,省得把命给问薄了,她先前只想报复容府里那几人,现下却是想活了。

门忽然被叩响,门上映了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