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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143)

婉葵这才暗暗抬起眼,目光摇摆不定,从府医身上一扫而过,随后才战巍巍的落在蒙芫身上。她瞧见了蒙芫那怨毒的眼神,不由得低头闭眼,又道:“于是二夫人……就这么死了,丧葬之事,是三夫人一手操办的。”

“断趾盗尸又如何说?”容长亭咬牙切齿。

婉葵不敢抬头,此时心如火燎,又慌又怕,才刚喝过水,现下又干咳了起来。

站在桌边的小厮见状又倒了一杯水,和身旁灰衣仆从手传手的,把那杯水传了过来。

容长亭未吭声,默许此举。

婉葵连忙抬手接了杯子,低头喝了一大口,在喘了一口气后,接着道:“此前夫人曾请教寺中高僧,如何才能怀上子嗣,那高僧……并非善类,说是要同夫人讨要一样东西,才能授她此法。”

“那和尚讨了什么东西,金银玉石?”容长亭额角一跳。

屋里一众人俱是听得心惊胆的,哪知这二夫人离世竟非凑巧,而是一场凶杀。

二夫人的魂就站在蒙芫床边,她双目赤红一片,披散的头发无风自扬,仰头喊叫了一声,如什么豺狼虎豹,喊叫声震得屋顶瓦片嘎吱作响。

下人们忙不迭抬头,心道,难不成是野猫。

朱氏原还能克制,现下周身阴气满溢,如黑雾绕身,身上黑压压一片。

屋里阴风四起,门窗俱震,轰隆作响。

寻常人看不见,容离却看得清楚,二夫人身上的鬼气好似化作风刃,朝四处猛旋而出。

朱氏面上戾气沉沉,一双眼近乎瞪出眼眶,好似要将周身鬼气挖空凿尽一般,隆隆黑雾近乎要将整个屋子都填满了,就连容长亭和一众下人也被沾得印堂发黑。

容离身子较常人要弱上许多,只见一抹鬼气朝她脸面直撞,她蓦地闭上眼,只觉周身一怵,那寒意似要渗进她的眉心。

与华夙施予她的寒气不同,这鬼气更加森冷锐利,将她的眉心给撞得刺痛,好似要撞破她的骨头一般,痛得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怀中黑猫碧眼微眯,猛地张开口,只一吸气,那欲要钻入容离眉心的鬼气便被吸了个正着,灌入了黑猫口中。

华夙使着这猫儿的躯壳,目光森冷地嚼了几下,像在吃什么东西。

容离额上钻骨的痛意骤去,一滴冷汗沿着鬓角落下。

垂珠蓦地转头,看向了那立在床前的厉鬼,口中又吐出一缕阴气,又将朱氏死死缠缚。

朱氏奋起挣扎,面容狰狞可怖,哪还能看出半点生前的闲淡贤淑。

“定。”华夙淡声道。

屋中众人只听见大姑娘怀里的猫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似是极不乐意,随之屋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忽地消失了。

将屋子占尽的浓黑鬼气如滚滚云雾一般涌动着,凝成了数只扭曲舞动的黑爪,被收回朱氏体内,屋里顿时连一丝鬼气也见不到了。

容离只觉怀里的猫忽然一轻,侧头时当真瞧见了那裹着黑袍,身后垂着松散发辫的女子。

华夙从垂珠的躯壳离开,抬手扯下了覆面的黑绸,她慢条斯理地挽起一截袖口,面色森冷肃穆,猛一抖手腕,一根黑沉沉的铁索铿一声坠地。

她手臂一抬,手中那看似有数十斤重的铁索好似轻如牛毛,顿时被甩了出去,把朱氏的鬼魂缚了个严严实实,令其怎么挣都挣不开。

这锁链,容离见过一次,此前华夙曾将它用在了玉琢身上,为的是镇住玉琢身上鬼气,且让她双足受禁锢,再出不得容府。

锁链在朱氏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朱氏身上欲要冒出的鬼气被死死拿捏,果真冒不出来了。

朱氏眼中赤光一隐,咚一声倒地,眼中复而清明。

在她杀念骤隐的那一瞬,身上明晃晃的锁链随之匿形。

华夙双手负于身后,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面色倒是和缓了不少,半晌才冷冷地嗤了一声。

容离抱着猫,看华夙不像是要再占垂珠的躯壳,这才斗胆摸了几下,怀里这猫儿软趴趴的一只,还温温热热的,委实讨人欢喜。

跪在地上磕头的婉葵沉默了好一阵,那吸气声重得不得了。

“说,那和尚讨了什么?”容长亭冷声道。

婉葵声音里带着哭腔,磕磕巴巴道:“讨、讨了夫人的身子,我、我在屋外听见了,那和尚要夫人当炉鼎,说她体质至阴,夫人允了,在那屋子里……呆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容长亭怒目横眉,猛地朝蒙芫看去,眼里藏了滔天怒火。

蒙芫仍是不死心,哀求道:“老爷……你莫要听信她,她、她不过是个丫鬟……”

容长亭哪还能信她,对跪在地上的婢女道:“你继续说,不得有半句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