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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129)

容离心里嘀咕,二娘可不会被活人吓着,见到你这鬼才真会被吓到。

华夙狭长的眼一转,目光落在容离面上,见她眸光清灵,透着点儿精明的光,淡声道:“怕是我也早被你算计进去了。”

容离摇头,眼跟雀儿一样怯生生的,她哪儿敢。

道士走在最前,手中铜铃叮当作响,伴着这周遭簌簌风声,和竹子噼啪作响的声音,更是诡谲阴森。

一个婢女小声道:“这竹子怎会这么响,明明无人在劈竹子,它偏偏噼啪作响。”

道士听到这话,眼眸一转,随即道:“鬼敲竹。”

“什么鬼敲竹?”那婢女颤着声又问。

道士意味深长道:“传闻有人路过竹林,听见竹林深处常有竹子被劈裂的声响,走近一看,高耸的柱子蓦地倒地,拦住了他们的路,他们只得休憩一夜,等翌日再想法子,然第二日醒来,却不见竹子上有被劈裂的痕迹,横在身前拦住的竹子也消失不见,这便是……鬼敲竹。”

这道士说得缓慢,声音旷远,听得几个婢女俱瞪直了眼。

幸而这一路过去,都不见竹子倒地,否则婢女们定要被吓跑。

华夙冷冷地扬了一下嘴角,笑得何其凉薄,淡声道:“这道士倒是有点本事。”

坑蒙拐骗的本事。

容离默不作声,看见那道士推开了竹院的门,带着一行人踏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四处落满了尘,着实荒凉冷清,怎么也不像是容府里该有的院子。

道士猛一抬臂,拦住了身后众人,微微眯起眼轻摇手中铜铃,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从腰带里拿出了三枚铜钱,朝主屋掷了出去。

老管家一看他将铜钱抛向主屋,差点两眼一黑,就差没保住这道士的腿大喊神仙了。

府外之人只知容府二夫人离世多年,却不知她是在容府里的哪儿死的,只府中人心知肚明。

偏偏这道士刚转了一圈便看向了主屋,好似觉察到主屋里有鬼一般。

容离毫不意外,这些她俱写在了信里,这道士拿到手一看,自然便明了了。

华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戏,面色虽冷淡,可眼里兴味不少,“这道士不光有本事,胆子也挺大。”

三枚铜钱齐齐落地,在主屋门口转了一圈,叮铃躺地。

旁人不知这铜钱有什么用,看得心里直打鼓,愣是不敢向前一步,就怕二夫人的鬼魂真在这。

道士惊呼了一声,拿人钱钱财替人办事,神情也委实生动,眉头紧锁着,从布袋里捏出了一张黄符,猛地将黄符朝主屋门上贴。

华夙走近细看,看着那黄符嗤了一声,“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幸而这院子里除了她,没人能看得懂道士贴在门上的符箓,只觉得这主屋颇为邪门。

阴风阵阵,主屋里的朱氏察觉到院子里的动静,却踏不出这屋子,只得甩出一阵风,把门给撞开了,冷不防和这站了半个院子的人打了个照面。

门一开,贴在门上的黄符顿时扬起,被风给掀得掉了下去。

黄符在半空中飘摇着,被冬风给卷远了。

道士就站在门前,克制着心底诧异,佯装平静地回头,暗暗朝小芙看去,目光落在容离身上。他看出给了他钱的丫头跟的就是这一位主子,于是想从容离那儿讨个说法。

在门开的一瞬,容离看见了二夫人朱氏,朱氏面上血泪纵横,面色惨白如缟,一身白衣已被染得红白相间。

容离迎上了道士的目光,像是给了他一剂定心药,微微颔了首,嘴角还慢腾腾翘着,笑得温和又得体。

道士回过神,心觉这门忽然打开兴许也在安排之中,于是心底异样全然消散,回头对着那扇大敞的门道:“厉鬼便在这主屋中。”

站在门槛里的朱氏血红双目微眯,本想撞出禁制,不料被挡了个正着,周身疼痛非常,忍不住嘶叫出声,满头乌发随风扬起,阴气自她身上旋出。

道士看不见这股阴气,故而无动于衷地站着,还自顾自地施起了法,念了一长串旁人听不懂的词。

华夙淡声道:“幸而你二娘被缚在了屋里,否则门外道士定要被手撕。”

容离眨了眨眼,她特地在信中叮嘱了一番,让这道士只在门外作法,不得迈进屋里一步,若是被厉鬼缠身,她也救不了。

管家和一众婢女小厮气息骤急,被忽然敞开的门给吓得动弹不得,他们看不懂道士手中那一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原先还以为这道士是在坑蒙拐骗,如今万分笃定——

这竹院果真闹鬼了。

朱氏出不得门,只能在屋里瞪着血红的眼,十指上指甲骤长,当真和话本里的厉鬼无异,可在看见那黑袍大鬼时,又猛地收敛了周身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