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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也有一双媚眼(出版书)(72)

作者: 雪屏 阅读记录

“那么你呢,还有你?”原田几乎把屋里所有的人都审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基本上一致,这让他舒服多了,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如果彭哥没有不高兴,那我走得就比较安心了。”

讨厌的是苏怀,原田刚刚消停,他却又节外生枝,他晃着修长的腿,一脸品味苦涩的表情,很像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笔下的闲适文人,“原田,你别信他们的,他们都是骗你的,彭哥已经死了,谁都无法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

“彭哥死了?”原田仿佛才听到这个噩耗似的。

苏怀居然还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说,“死了。”

“真的死了?”

苏怀又思索了良久,好像才接触达尔文的进化论,不能一下子消化似的,非得动动脑筋才行,“哦,真的。”

我想,接下来就该是抱头痛哭了,果然,两个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一行鼻涕两行泪的哭起鼻子,简直无法自持。幸亏我对他们了如指掌,所以毫不惊讶。只有花枝被吓得手足无措,紧张得不行,于是我将她揽到怀里,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雷阵雨之后天总会晴的。

梅梅、铃子和铁木儿她们也都袖手旁观,看他们哭,就像看简?奥斯汀的充满柔情和苦涩的小说,心很静。

只是他们俩的一番嚎啕,还是让我挺难受的,仿佛掉进了一片伤心的泥潭,那泥潭很深很黑暗,而且杂草丛生,非得拼命挣扎才能摆脱它。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躲到一边去,拿起电视遥控器,胡乱地搜索着频道。

他们俩哭累了,好像所有的内存都消失了,瘫软得跟一摊泥差不多,我们将他们拖到床上,很快就睡去了,呼吸却都不均匀,像两个支气管病人。不管怎样,总算告一段落了,我们也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我抱歉似的对惊魂未定的花枝说,“情理之中。”

花枝却抚着自己的胸脯回了一句,“意料之外。”

转天上午,送原田的时候,为避免出现过于煽情的场面而感到难为情,我们都表现得十分节制,都因昨天在女人跟前的失态而羞愧,羞愧的背后还有一种在化装舞会上被突然摘掉面具的那种仓皇。原田两口子什么都没带走,下楼时还把钥匙丢给我,说什么时候想看电影了我随时可以去他那,然后,潇洒地挥挥手,大踏步地向自己的车走去。

走到车跟前,他才发现我和苏怀用蜡笔在他的车窗上写下的一行字:如果你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就给我们滚回来!最后是一串触目惊心的惊叹号。他回过身来,伸手将我和苏怀紧紧地搂在一起,动作很像那些个上高中的男孩儿,我甚至能感觉到原田在我耳边的呼吸,就像是吹单簧管。“彭哥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兄长,你们是我最好的弟弟。”他说。我擂了他一拳,一脸的笑傲江湖,“快上路吧,别缠绵了。”我知道,铃子、铁木儿和花枝她们到在看着我们,太那个了会尴尬的。

目送着原田的车像爱斯基摩人的雪橇似的驶过了村道,拐到了柏油路上,渐渐淡出,直至消逝为止。花枝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原田叔叔啊?”

我尽量不表现出沮丧的情绪,平静地说,“每个周日都可以见到,因为那天我们要聚会。”

花枝充满稚气的脸努力地做出一个微笑,特勉强。

第76章 76

我们的“田园生活”变得越来越寡淡,只有苏怀能分担孤寂和无聊。我们每天一起喝下午茶,或是在他那里,或是在我这里,喝着浓浓的红茶,就一两个胡桃派,谈一谈罗纳尔多如何不在状态,更多的时候,只是嘴唇机械地翕动着,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这时候,我的心里就特别的难受,仿佛皮肤被剥开,露出白花花的骨头,伴着剧烈的疼痛。我不知道苏怀是不是也这样。

历来喜欢人家赞美她漂亮的脸蛋、苗条的身材、时髦的穿着和优雅的风度的铃子,也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像个孤独的牧羊人,即便是铁木儿故意跟她攀谈,她也只是淡然一笑,敷衍过去。

偶而铁木儿耐不住寂寞,会提议听听音乐什么的,苏怀他们就懒洋洋地跟在我们后面亦步亦趋,根本提不起精神来。铁木儿的车上有一套非常不错的音响,我们便驾着车,一边兜风,一边听歌,那天下起了冬雨,雨滴打湿了窗玻璃,滴溜溜地像卡通片里的角色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滚。铁木儿挑选的那张盲人歌手雷查尔斯的新专辑很悦耳,可是在我听来,却犹如一只掉进烟囱中的小鸟扑打着翅膀的呼救声,无望而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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