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娘子会通灵(15)
“这红漆未干,莫不是凶器?”卫常恩在一旁问道。
三柳回道:“确如大娘子所想。只是这并非行凶那根。”
“此话怎讲?”丁牧野拂了拂衣襟,坐在了床边。
“那管事表示,前段时日观内新制了一批法宝,因制作时出了纰漏,桐油未熬熟便入了丹砂,加上日日下雨,红漆便一直未干。这几日放晴,他们拿出来晒,才发现丢了一根打鬼棒与一柄桃木剑。”
卫常恩闻言,低头又看了几眼那打鬼棒,疑惑道:“这红漆位置可也是制错了?”
三柳点头:“正是。这打鬼棒原该留一截做把手,制作之人技艺不熟,纰漏尽出,把手处亦绘上了红漆。”
“失窃那根,可也是这般制法?”
“同这根一样。”
“这红漆可好洗?”
三柳就摇头:“管事的说,生桐油熬的漆,干得慢,沾上手得好几日才能脱干净。”
卫常恩心下一凛,那日秦娟娘抱着布娃娃给她看时,她便瞧见她掀开包被的手心红红的。她原以为没什么,如今想来,怕是打鬼棒的红漆粘黏所致。
“大人。”她神色凝重,转身看向丁牧野,“秦氏……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卫常恩将秦娟娘手上沾了红漆之事说了出来。
还不待丁牧野回应,隔壁房间砰得一声响,像是有什么家具物什撞翻了。
清文眉头一皱,立马就跑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跟在了后头。待跑至清文的房间,等他开锁开门,便见窗下倒着一张椅子,窗户木棂被砸了个口子。秦福根正掰着窗,一脚踩踏了上去。
“站住!”清文断喝一声,急奔过去。
秦福根吓得立马往窗外一跃。
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楼下传来了沉闷的着地声。紧接着便是秦福根痛呼的声音……也是他倒霉。窗外檐上还有些冰未彻底融化,踩上去滑得紧。
清文立马转身下楼擒人去了。
卫常恩同丁牧野走至窗边,往下看去,就见秦福根正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腿嚎丧般地喊痛。
“信仰之跃。”丁牧野咂咂舌,“这么笨,看来成不了妖道。”
“……”卫常恩一头问号。
待把秦福根拎上楼,三柳已将夜宿驿站的大夫自温暖的被窝里叫了出来。
大夫一脸不爽。对着秦福根的腿摸摸捏捏,又找了竹片来给他固定住,折腾了好一会才起身道:“腿是折了,能不能自个长好,就看你的运气了。”
秦福根脸色唰白,痛得冷汗连连。见大夫转身要走,忙不迭喊住他:“大夫。我……贫道很疼。有没有药能止痛?”
大夫不耐烦地瞧了他一眼,刷刷刷写了个方子摆在桌上:“呶,拿去抓药。这会子喊疼,跳窗时咋不动脑子呢。”
房内的四人一动不动,深以为然。
“……”秦福根着急道,“有没有现成的药啊?”
一里外的虞家畈并无药铺,最近的药铺还是得去县城。别说药铺早便关门了,便是还开着门,这屋里的人怎会帮他去抓药熬药啊……
大夫一甩袖子出门继续睡觉去了。秦福根无比后悔,只觉左腿钻心的疼,疼得他脑仁都要炸了。
丁牧野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冷眼觑了他好久。见他实在一脸痛苦,便自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搁在桌上。
“秦福根,我这恰有一瓶金创药,好歹能止些疼。”
秦福根如获大赦,急不可耐地讨要,甚至想起身扑过去:“快给贫道。”
丁牧野将瓷瓶推远了一些:“那你告诉我。李兆良遇害那晚,发生了何事?”
秦福根一滞,脸色惨白,强压痛楚道:“你是……何人?”
“新上任的知县大人。”三柳在一旁回答。
秦福根微愣,眼中暗芒一闪,嘶着声回道:“那……那晚贫道本要同李兆良去一趟杨村。”
“本……本来碰头了便要走。李兆良媳妇突然来了,大吵大闹的……李兆良便喊……喊贫道先走。”
“你可莫要糊弄本官。当夜同你们起过争执的人可还记得?他可不曾提起巷子内有过妇人大吵大闹的声音。”
秦福根眼神躲闪:“贫道只是夸大了些。那妇人一个劲哭,扯着李兆良袖子不放手。被李兆良甩了个耳光,哭声就小了……”
“你走之前,他们仍在秋雀巷巷口?”卫常恩问道。
秦福根方才只顾着痛,没注意床边站着的人。此时听见声音,诧异地看了过去。
屋内点了两盏灯,比起方才马厩旁自是亮堂许多。卫常恩的容貌一览无余,同月夜下那惊鸿一瞥比,眼下这般看着眉清目秀,愈发可人。
秦福根盯着她瞧,嘴皮子嗫嚅,半响没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