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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成名的小说家(212)

十年沉寂,十年沦落。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明知不该,可情感哪受理智控制,她的内心忍不住生出些许怜悯。

片刻后,又被掐断。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她开始了试探。

坐对面的谢唯不禁一笑。十年苦功,他花了无数精力钻研演技,从衣着打扮到表情动作,全都对着镜子逐一练习。

这样,才能知道该怎么用脸部最细微的肌肉,表达最痛苦的心绪。

简静的表情虽然细微,但她并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眼神。

他能读懂她的心。

她应当是知道“借运”之说了,然而,和一心想借东风,不断与他攀交情的张汐不同。她的眼中看不到炽热的结交之意,更多的是怜悯与同情。

当然,同情他的人也有很多,黄导和许编剧便是。

但她在克制自己,收拢对他的可怜,目光冷静而澄澈,像是随时准备审判他。而在这其中,又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挣扎。

似乎她并不愿意这么做,可碍于原则,不得不这么做。

多么微妙,多么矛盾。

这般复杂的心绪堆积在她的眼角眉梢,竟然叫谢唯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好奇。

和几分怜爱。

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男人,他当然不想见到美丽的女孩痛苦。然而,他又敏锐地感知到,一切由他而起。

笑意如烟气消散,徒留沉默。

简静深吸口气,追问:“不方便回答吗?”

“如果没有什么事,今天或者明天就走吧。”谢唯平静地说,“简小姐什么时候回去呢?”

简静道:“等我弄清楚来龙去脉。”

谢唯不自知地皱起眉头,问:“邵蒙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不是邵蒙,是真相。”简静注视他的双眼。

谢唯沉默片刻,慢慢道:“简小姐,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有时候真相并没有那么美好。”

“我知道世事不是非黑即白。”简静心平气和道,“但法律是底线。”

谢唯反问:“如果法律没有办法维护正义呢?”

她怔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暴制暴是不对的。”谢唯手捧着热腾腾的红茶,语气淡漠,“道理谁都懂。”

热意上涌,简静无端双颊发烫。

他道:“我并没有责备简小姐的意思,你相信法律,维护正义,想来没有吃过求助无门,投诉无处的苦。你很幸福,这是好事。”

简静抿住嘴角,想辩驳什么,可又放弃了。

“我生病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好些,可有时还会有幻觉。”谢唯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要和她说这些,他从未和谁说起过,但此时闲闲说来,亦不突兀,“好几次我看到你,都会看到羽毛。”

简静:“?”

“天使的羽毛。”谢唯笑了,“很漂亮,很轻盈,很柔和,像油画一样。”

简静静默良久,方道:“谢谢。”

“谢什么呢,不过是病人的妄想。”他撑住额头,面容轮廓清晰,眼神慵懒而迷茫,更像一副精心修饰过的海报画,“我没看过你的书,你说的那个恶魔猎人是什么样的呢?”

简静说:“他是一个好人,但心里住着一个怪物。”

“噢,这样啊。”谢唯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问,“那我不想演他。”

“为什么?”话问出口,简静才觉不妥,谈话的节奏已经全然被他带走。可奇怪的是,主导权的转移全是自然而然的,并非他故意为之。

好像他天生气场如此,就该是所有话题的中心。

谢唯道:“我是一个演员,反差大的角色,才有挑战性。”

简静竭力拉回话题:“所以,你承认和猎人很像咯?”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怪物。”谢唯轻描淡写,“像又怎么样呢?”

简静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杀人。”

谢唯:“我杀了谁?”

“邵蒙。”简静开始计划,自曝其短,“可惜我没有证据。”

谢唯仍然周密:“为什么认为是我?”

“我推理出来的。”机会只有一次,简静非常谨慎地铺垫,“怎么样,要听一听吗?”

为了引他入瓮,她特意手抚过身上的羊毛裙子,道:“我身上没有口袋,也没带手机,不会录音的。”

谢唯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轻巧又快速地滑过。她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裙,腰间有几个装饰性的木质纽扣收束腰身,其余再无他物,藏不下手机,也看不见录音笔。

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仓促地转开眼,深吸口气。

“你说吧。”谢唯避开她的视线。

简静误解了这个回避,心中再度升起解开疑惑的兴奋:“我们来的前一天,你去见过邵蒙。他不知道你也在这里,吓了一跳,心虚又害怕,但他不敢不见你,想知道你究竟了解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