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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成名的小说家(130)

看,杀一个人多么简单,寥寥几句话就能概括一切。

但是,生命的分量不该这么轻飘飘的。

简静道:“凶手非常谨慎,她怕自己的杀人动机暴露,正好又看到画家开保险箱拿出过某些信件,记住了密码。杀人后,她打开保险箱,取走了会暴露她身份的照片。

“不久后,有人偷偷进入卧室,被死去的画家惊到。但他并没有声张,在开启的保险柜内偷取了需要的东西,反锁上门,翻墙离开,伪装出密室杀人的假象。

“没有人知道真凶的杀人动机,也就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才和死者认识的人,她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夏星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呢?”

“保险箱里除了照片,还有她父亲藏起的信,以及,离婚证上,前妻的名字叫做夏茹。”简静缓缓答道。

夏星倏而沉默。

简静又道:“其实没有这些,现场也能找到别的证据。躲在床下这么长时间,她难道一根头发也没有掉过吗?”

夏星笑了,摸摸自己的额角:“作家的发际线好像都不怎么安全。”

“自首吧。”简静望着她,“你还年轻。”

话说到这份上,夏星不必再装傻,她跌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手撑着被褥,仰头望向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

常画家很有品味,这间房叫“鸢尾”,选的灯也是鸢尾花的形状。

“我还年轻,可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决定要这么做了。”她陷入回忆,“我很恨她,她抢走了我的爸爸。”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父亲不要自己和妈妈了。他爱上了一个女人,好像见着火的蛾子,不管不顾,迷了心窍似的,非要扑过去。

家不要了,孩子不要了,只要那个女人。

母亲哀求过,恳求过。

她闹过,痛哭过。

“爸爸不要走!”时至今日,夏星仍然记得自己跌跌撞撞追出门,抱住父亲大腿挽留的样子。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满心巨大的恐惧,仿佛末日降临。

她那么害怕,那么伤心,爸爸却还是掰开她的手,忽视母亲的声声呼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里。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很多人说,那个女人比父亲小了好几岁,就是图他的钱才和他结的婚。

他们又说,母亲可怜,结婚十多年没怀上孩子,看过大大小小十几家医院,吃遍了偏方中药,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却仍然没有留住丈夫。

蹉跎半生,离婚后,母亲得到的只有一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和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最后因为伤病和劳累的工作,早早去世。

而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呢?他写了书,出了名,娶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越过越好。

“我恨她。”千言万语到嘴边,不过寥寥一句话。夏星垂下眼眸,轻声道:“我还年轻,我不值得,但我恨她。”

大部分的谋杀都源于两个字,一个“情”,一个“仇”。

她是后者。

就这么简单。

“从我知道陶总要来这里的那天起,我就在想该怎么做了。那天,我说喜欢小田的画,和她在画室聊了很久。她对画家满腹怨气,我稍微应和几声,她就告诉了我很多关于画家的事,包括她每天晚上都喝酒,肺不好,时常呼吸不畅,睡眠也很糟糕,需要吃安眠药……我一下子就有了计划。

“不得不说,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昨晚的这个时候,我躲在床底下,听到她和吴作家吵架。她在屋里生了半天的气,打开保险箱,我才记起来我妈给他寄过照片。我记住密码,拿走了这个可能会暴露我的证据。

“现在想想,我可能做错了。照片上的我和现在区别挺大,我要是没有拿走,也许你们压根认不出我。”

“越想不露破绽,越是会留下线索,小说诚不我欺。”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夏星仍然在开玩笑,虽然她也知道这并不好笑。

可是,不笑的话,哭也没用啊。

夏星宁可说说笑笑:“知道吗?书评家说我的小说,一看就知道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写的。但你这个写推理小说的,推理起来不比警察差噢。”

简静似有许多话想说,可又组织不出任何语句。

“自首的话,会轻判几年吧。听说现在监狱里的条件不错,也许能看到最新的小说,你什么时候考虑写言情呢,爱情也很有意思啊,我讨厌爱情,但我喜欢爱情小说。小说都是假的,再轰轰烈烈,都只是自娱自乐,多好啊。”

夏星喃喃自语,不知说给谁听。

某个刹那,简静想问问她,你知道自己签给晨星,是阳关找人牵线吗?但她忍住了。

犯罪由法律裁定,世事却是一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