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老街坊,连门口卖豆浆油条的小店也还是老样子, 只除了更破更旧了一点。
沈双一到家,就好好地睡了个大觉。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沈双先懵了下,转头看窗外,太阳已经爬到中间了,正将她这小小的房间照得透亮。
她的房间近些年被重新粉砌了下,墙上贴着的海报渐渐的,全被陈秀娟老太太换成了她这些年自己的。
沈双在晒得蓬松柔软的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啊,不想起床。
到了家,那股一直绷着的劲儿就松了。
懒劲儿泛上来,让她昏昏欲睡。
门外陈秀娟女士在喊:“又又,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不起!”沈双道。
“哎,你这孩子…”
母亲的唠叨声跟那菜板被切的声音混在一起,沈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七年前。
七年前啊……
七年真能改变一个人。
它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总是急躁硬脾气的陈秀娟女士。
现在的陈秀娟女士可比以前平和多了,也不再为鸡毛蒜皮的事和爸爸吵架,也不再唠叨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样怎么样……
时光将她和她的妈妈和解了。
沈双眨眨眼,突然想起季远。
七年前的那个青葱少年,现在变成了昂藏俊雅的青年,被她这样愚弄,即使说有爱,那这爱里恐怕还多多少少带了点……不甘心吧?
可是七年前…他为什么来到不起眼的江城,又追了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她呢?
真奇怪啊。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季远,沈双忙拍拍脸,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又是跟墙壁上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那是她第一次拍海报。
第一次参加海选,照片里的她还有些青涩,眉眼弯弯,试图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来。
沈双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起床,趿拉着拖鞋出来,就被陈秀娟女士教训:“又不穿袜子,沈又又,你这不穿袜子的臭毛病要妈妈说几遍才会记得,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老爸坐在沙发前,在报纸后朝她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沈双忙不迭回门,找了双丑兮兮的双条纹袜穿上,陈秀娟女士才停止了唠叨。
“行了,豆腐脑在桌上,你爸买的,一直给你热着,其他也不用吃了,不然一会午饭该吃不下了……”
沈双“啊”了声:“谢谢爸!”
声音俏生生的。
陈秀娟翻了个大白眼儿:“你爸买了个豆腐脑,你就谢他,那你妈一大早去菜场买菜,回来还要洗碗,做饭,怎么就没人谢我呢?”
“妈妈也好,全世界我妈妈最好啦!”
沈双跑过去,抱着陈秀娟女士撒娇。
陈秀娟嫌弃地推她:“去去去,快吃去,一会早饭该冷了。”嘴里说着嫌弃,脸上却忍不住笑。
沈双也笑。
陈秀娟端了个盆摘菜,这些年沈双老早就她别干,找个阿姨回来,偏她不肯,沈双看她执意,又想着就当运动运动,倒也没再执意要求。
陈秀娟摘着摘着想起一事:“对了,又又,前两天我碰到你大伯母,你大伯母说溪溪回来了,你们年轻人要不要出去聚聚?”
“我才不要。”
虽然说和沈溪吧,没以前那么愁怨了,但沈双想起这个以前一直将她“压得死死”的人还是不得劲。
“你这孩子,人溪溪还提起你呢……”
沈双捂住耳朵:“妈!”
“好好好,妈不说妈不说……”
陈秀娟看了客厅里的自家闺女一眼,这唇红齿白、小脸嫩的,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突然想起一事,问:“对了,你和那姓季的咋回事,新闻里……”
“妈!”
沈双怨怼地看着她那老母亲,见老爸也拿着份报纸竖着耳朵偷听,忍不住无奈了。“我跟他没什么,都分手了。”
“我也没说有什么啊……”陈秀娟嘟囔,“我这不是想起以前,你李阿姨说,有个漂亮男孩子总送你回家,我那时候还不信……”
沈双:……
最后是顾明真解救了她。
顾明真也从学校回来了,一回来就来她家找她,说是让她去参加年底的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什么同学聚会?”
“江城中学的啊,咱高三的。”
“我不去!”
沈双嘟嘟嘴,不愿去。
自从七年前,她从江城中学肄业后,就再没参加过什么同学聚会,连班级群都没加过。
“可是王珂和沈溪都去,”顾明真道,“又又,你就去嘛,就当陪陪我……”
沈双一眼就看穿她的色厉内荏。
她叹息了声:“还没放下?”
顾明真也叹息,道:“我也是真贱,就跟见了骨头的哈巴狗似的,你不知道,昨晚王珂给我打电话,他声音一低,问我去不去聚会,我一鬼使神差,就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