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462)

让我吃惊的是，周子昆竟然也在。

他坐在病房的一角，冲我点头示意。

“小雪，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我跟你妈在医院的食堂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我怕妈吃不惯医院的饭菜。”

我小心将我妈扶起来，周子昆放下手上的报纸，也过来帮忙。

“麻烦你了……以后，我该怎么称呼您？”

凑近了看，周子昆的额头上有道伤疤，并不明显，使得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又平添一分冷厉。

“叫我子昆就好。”

“子昆哥，你是我表哥派您来的？”

周子昆点点头，“二哥让我跟表姑夫轮班儿，可是表姑夫不放心我，一直不肯回去休息。”

我爸慌忙解释，“我是怕太麻烦你了，子昆啊，你跟伟才说一声儿，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二哥那里也不差我一个人，照顾表姑就是我的工作，二哥要是知道我没能尽职的话，反而会扣我工资的。”

“爸，你就听子昆哥的吧，回去休息一下，起码洗个澡再过来。这大夏天的，您身上都有味儿了。”

我故意掐着鼻子，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我爸抬起两只胳膊，分别闻了闻腋下，笑着对周子昆说：“确实该回去洗个澡了。”

“对了，二哥还请了个护工，一会儿就过来，您也不用担心我在这儿照看着不方便了。”

“行，请护工我们掏钱。”二哥一再照应我们家，我心存感激，却没脸皮厚到。事事都由他出钱帮我们打点。

周子昆将饭菜给我妈摆好，将我准备的汤匙擦了擦，放到汤碗里，“二哥已经付过钱了，请的是专业的护工。”

“那我改天把这钱给表哥。”

“二哥为人重情重义，你不用觉得负担，他对周围的人都这么好。”

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周子昆又凑过来低声说：“表妹，你不用这么客气，二哥说。你们早晚都是一家人。”

我笑笑，看着我妈吃东西。

她今天的气色相比昨天要好很多。

可她这病正一点点侵蚀身体内的各个脏器，尤其是对心脏来说，形成了很大的负担。

我妈基本吃上几口饭，就要吸下氧。过程格外艰难。

我妈吃过饭，我去水房刷碗，想了想，又在手机上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秋雪，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婆婆尖锐的声音传过来，我手指微颤，不小心在手机屏幕上轻划了一下，触到免提键的时候，她的叫骂声回荡在水房内。

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婆婆再次挂断电话。

等我又一次拨过去的时候，她那边干脆关机了。

我紧紧攥着手机，指尖苍白的近乎透明。

将洗好的饭盒摞好，转身的时候，诧然对上周子昆的视线。

他站在水房门口。神情尴尬，微微挑高一边的眉毛，“抱歉，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去。”

周子昆走过来，将我洗好的饭盒接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说：“子昆哥，刚刚你听到的……”

“我知道，我是不会跟表姑说的。”

周子昆很有意思，学着席伟才，叫我妈表姑，叫我表妹。

护工已经等在病房里，周子昆详细地嘱咐一遍，护工看起来年纪不大，表情柔和，一看就知道性格不错。

护工很快投入到工作中，给我妈擦起身子来。

“小雪，你回去吧，医院里病菌多。”我妈经常重复这句话，她的眼皮好像很沉重，不时落下来，看起来筋疲力倦。

周子昆退出去，“表妹，我送你。”

我点头，没有拒绝。

回到家的时候，我爸在睡觉，夏朱颜将电视声音调到最小，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你昨晚去哪儿了，又没回来。”

夏朱颜双颊晕着淡淡的绯红，她上前来挽住我，“昨晚去照顾leysin了，他让我搬回去住呢，他还说，他也会搬过去跟我一起住，保护我的安全。”

她风情地将波浪卷发撩到前胸，遮住若隐若现的红痕。

注意到我的视线落上去，夏朱颜不好意思地用手遮掩了一下，“你就别看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萧羿呢，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他？”

胸口滚过一丝热流，又被紧接而来的寒意夺去所有温度。

眼底的微茫犹如最后一星火光，化作缕缕青烟，四散消失。

我抓紧胸口上的布料，凄然一笑，“他受伤了，作为妻子的我，却不能守在他身边……”

我抬起头，才努力克制住泪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夏朱颜一叠声地问道：“萧羿怎么会受伤的，你为什么不能守在他身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