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140)

我很伤心，很伤心，身体颤抖的厉害。

“我穷，我没骨气。我这样忍辱负重，也是没有办法。你体会过一星期只有八块钱生活费的心酸吗？”

那段难熬的日子，我虽然忘记了大半，可偶尔想起，还是会黯然好一段时间。

更可怕的是，过去的痛苦经历，换了种形式。重新折磨着我。

“你缝过鞋吗？你萧羿恐怕连衣服脱个丝都会毫不犹疑地扔掉吧。我缝过。我家里穷，上学的时候都穿别人不要的，有时候连别人不要的都捡不到……”

说到这里，我仰头看着萧羿。

那双眼睛里交织着某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深海一般，闪烁出神秘陌生的光泽。

喝醉的我，少了许多的顾忌。

我看不懂他的眼神，就干脆不去想，继续喋喋不休，“那年。我姑给我买了双运动鞋，她给我买的时候问我多少码的，我从来没买过鞋，偶然听同学说起，她说她穿三十八码的。我就告诉我姑，说我穿三十八的，我姑把运动鞋给我买回来，其实根本就不合脚，大了不少，可我很喜欢，天天穿……”

说到这里，我露出笑容，傻傻地，吃吃的笑。

为这人生中第一双新鞋。

“半年不到，鞋前面坏了，露出我的脚趾头，上体育课老师都会检查，看谁没穿运动鞋，我都会站在最后一排，自卑的掉眼泪。”

我的声音越老越低，陷入回忆当中，圈住萧羿腰部的手臂缓缓地松下来。

萧羿重新将我抱紧。

我脑子晕着，根本就不会去思考他这番举动的意味。

“后来，眼看那个洞越来越大。我就偷偷拿了家里缝衣服的针，准备缝上。你见过缝衣服的针吧，那么细……”我拿两根手指胡乱地比划着。“可我的运动鞋很硬，缝了一圈，特别费劲，我的手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放佛上面还残存着当时留下的伤疤。

“那双运动鞋我缝了两次，坚持了一年，直到底儿都掉下来的那天，我难过的哭了。你看过伊朗的那个电影小鞋子吧。我看的时候不知道哭了几场。”我又抽噎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在萧羿的手背上，溅起一朵晶莹的玉花儿。

“这就是我曾经的生活，我穷，我贱骨头，可我也有梦想跟期冀美好生活的权利。是你，将我所有的梦想都打碎了，将我丢进一个更加残忍的现实里！灰头土脸，前路泥泞……我恨你萧羿，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太过自卑，导致自己懦弱无能，逆来顺受，只能任你摆布……”

说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极致的黑暗里迎向光明。

也许，早已经踏错路口，与希望背道而驰……

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

萧羿难得那么有耐心，任我哭湿了他的衣服。

再然后，我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依稀能够感觉到，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好像是说。我错了。

还有一句--喜欢。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头疼的难受。

起来打量陌生的房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萧羿从浴室走出来，拿着浴巾擦头发，“醒了？”

我紧张地抓紧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这是哪儿啊？”

“我们的房子，其中一套。”

我重新打量，虽然是几年前的装修，可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时，还显得很精致。

不过，他这句--我们的房子让我有些愣怔。

“我们昨晚没回家，那妈她……”

“我打过电话回去了，就说太晚了，在外面住一晚，她听了很高兴，还嘱咐我看住你，千万别再让你吃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身上烫烫的。

“我们是不是都要迟到了？”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萧羿当着我的面换衣服，“我去公司看一眼，回来就过来接你。”

我呆呆地点头，也许是错觉，怎么觉得萧羿对我很温柔呢？

萧羿去公司之前给我买了午饭，还另外叫了个鸡蛋汤。

我肚子不舒服，吃得很少，就喝了一碗汤。

萧羿还没走之前，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我感觉到床尾坐着个人，微微一抬头，看到了萧羿的身影。

他正把玩儿着打火机，几次从烟盒里抽出烟来，却没有点燃。

看来，他是动了戒烟的心思。

我稍稍动了下，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我。

黑亮的眼睛，即使是在黑夜之中，都透着淡淡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