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泡沫(14)

陈默大三那年，陈雨生将自己藏在外的女人带回家里，被提前下班回家的妻子撞了个正着。那一刻，羞愤，怨恨，绝望不约而同涌上心头，隐忍多年的秦妍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与陈雨生争吵，并试图对小三动手。撕扯推搡间，一心护着小三的陈雨生失手打伤了秦研。除了皮外伤，她的右腿膝盖破裂，小腿粉碎性骨折，动了手术后在床上休养了大半年才勉强能够缓慢行走。

秦妍的父亲爱女心切，雷霆震怒地跑到陈雨生任职的市政府大闹了一场。小城市里，传播消息的速度往往超乎我们的想象，这件事一时间成为当地最大的新闻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秦妍觉得颜面扫地，陈雨生的工作也受到了牵连。鱼死网破后，陈雨生顺水推舟地提出了离婚，而后火速与第三者成婚，两个人仅剩的一点夫妻情分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而后的事，林兮也都知晓。

夜以深，张建树夫妻离开了林兮的宿舍。

昏暗的台灯下，只剩林兮失魂落魄的背影。她想起了十年前陈母膝盖上的疤痕；也想起了那年春天陈家客厅消失的婚纱照；甚至想起来居住在老房子的那些年，楼上时不时传来的打闹声……她不敢再继续推敲，只觉得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重重地压在胸口。

手机屏幕一直闪烁着，陈默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心烦意乱的林兮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旁，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仰望着天花板出神。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陈默对她说了谎。她不知道往后该怎样面对陈默，她不敢揭开他坚强的外表下千疮百孔的心，更不忍心让母子俩再次回忆起十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第13章 爱的抉择

由于担心这些日子经常失联的林兮，一周后，陈默放下手中的工作，从省城赶了回来。在单位旁的咖啡厅里，林兮久久凝视着陈默，每每到嘴边的话却又都咽了回去。

“小兮，最近你经常不接电话，微信也隔很久才回复。听我妈说你最近一直一个人住在单位，上班的时候精神状态也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啊，别乱想，你最近要集中注意力完成竞标的事。”林兮低着头敷衍着，机械地搅动着手里的咖啡，试图掩饰内心的纠结与不安。

陈默有些着急了：“林兮，你认为你可以骗过我吗？你以前从不是这样的状态！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让我与你一起面对呢？”

林兮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崩溃大哭起来：“对，你猜得没错！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确实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我父母不许我跟你在一起，他们已经将我赶出家门了。陈默，我不想跟我父母闹成这样，我想回家！可是我真的好爱你，我不想跟你分开，也不能跟你分开，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将头埋在双臂中，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没错，关于我父母的事，我没有坦诚跟你交代…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这层伤疤，我和我妈这辈子都不愿再掀开，太痛了…”平日里高大的男孩子此刻竟红了眼眶。

“小兮，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尽快得到你父母的认可。我…我不敢想象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是我对不起你。往后的日子，我定不负你。”

傍晚的湖边，余晖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陈默再一次鼓足勇气牵起了林兮的手，晚霞照得林兮脸蛋红扑扑的，连同那颗火热的心也一起被牵走了。

秦妍退休后，在单位除了闺蜜赵小烨，林兮再没有能够交心的人了。那个冷飕飕的冬天，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活泼开朗的赵小烨带给了林兮很大的慰藉与陪伴。

周末的晚上，她们一起吃完火锅，赵小烨在林兮前面蹦蹦跳跳地走在石子路上，时而转身催促着身后慢腾腾的林兮。突然，她回过头来问林兮：“林兮，你真的那么爱陈默吗？有多爱呀？值得你为他放弃这么多吗？”

林兮没有回答。是啊，她到底有多爱陈默呢？多年的痴情与苦恋，爱情该如何量化？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爱有多深，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形容，大概就是，遇见他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吧。

独居在职工宿舍的日子里，陈默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他们几乎每周末都会见面，见了陈默，她的内心又是欣喜又是苦涩。她不知道这份感情应该要如何继续下去，还能够走多远，眼看着父母那边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她却根本舍不得放弃陈默，这种感觉。于她而言，犹如拿刀子在心口狠狠地划动一般。曾经以为有情饮水饱，现如今才明白，当家庭成为恋爱的阻力，才是世界上最难解决的情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