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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孟(94)

作者: 伏羲听 阅读记录

夏长嬴看了他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起来吧,去倒茶,渴得很。”

严辞镜这才从地上起来,跪久了膝盖酸,但他还是坚持走得四平八稳,夏长嬴无奈地摇摇头,席地坐下来。

等严辞镜端着茶杯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戒尺,什么意思不言则明。

夏长嬴端茶,没碰戒尺,看也不看,只顾低头喝茶,呼呼吹着抿了一口,道:“先生老了,打不动你了,打了也没用,小惊平不听话了。”

读书学习上,夏长嬴对严辞镜很严厉,背不上书、字写不工整就要打,木着脸挥动戒尺,啪啪打在年幼的严惊平手上,到了晚上又悄悄开门进来,蹲在他床边捣鼓,第二天又“小惊平小惊平”地喊,孩子不记仇,举着满是药香的手循声出去。

严辞镜长大后记不清先生打他的样子,一声声“小惊平”却记得清清楚楚,此时听先生这么叫他,他难免心中泛着酸楚,紧紧抓着戒尺:

“今后会记得小心行事。”

夏长嬴道:“你如今又跟魏成搭上了线,我劝不住你,只提醒你,魏成不是个好相与的,此人疑心极重,在用你做事前,必然会先探一探你,你素来机敏,只是难保不会有疏忽的时候。”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人愿意帮你,是好事。”

严辞镜知道自己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语方知的事他也早就知道了,但跟语方知不合的事在此刻说出来很不合适,严辞镜只乖顺地点头应下。

午后斜阳暖清风,严辞镜长久以来的愁绪吹散不少,听见一阵簌簌的脆响,原来是屋前晾晒的薄纸被吹得翻飞,看起来,先生造纸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我帮您把晒干的纸都收了。”

夏长嬴笑笑:“好啊。”

还未到天上金轮沉沉下落的送别时刻,语方知就不得不吃了场送别宴,这宴还不怎么丰盛,一碟玉米,几片卤牛肉,两碗清汤面,语方知嫌清淡不吃,王羽不嫌,两碗吃得干干净净。

语方知埋怨道:“兄弟你要走早说啊,我好办下拜别宴送你啊。”

王羽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星子,苦道:“我爹知道我没考上,催我早些回去,要不然过阵子涝了路就难走了。”

语方知专戳人痛楚:“第二次也没考上?”

王羽嘻嘻笑:“语兄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是读书的料啊?”

自己的水平自己还不知道吗?第二次他压根就没去考!上京折腾半天什么也没捞着,回家指不定怎么被打死,王羽有点怵自家老爹,虚虚抓了语方知一把,勉强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语老板也挺想你的吧?”

语方知忙摆手:“我可不想他!”回去被骂也不怕,就怕再想上京没那么简单,他岔开话题问,“你那徐家二小姐呢?”

王羽正喝水,闻言呛了一口:“没戏没戏,他老子好凶。”抱着包袱起身,警惕地扫了周围一圈,压低声音道,“语兄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先走一步,饭钱你先垫着,等你回江陵我再还你。”

语方知说不用,又目送着王羽飞快跑出小店门口,消失在长街上。

离开食肆,语方知在街上逛着,遥遥看见梦华阁的塔尖,想起刚进晔城时在楼上吃酒的情景,当时严辞镜从楼下经过应该不是巧合,幽素提起他时,满目的钦佩更不是空穴来风。

“主子。”

如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穿了身不打眼的灰布衣服,像是随主出行的小厮。

他道:“最近魏成与徐文往来很是频繁。”

“徐文?”语方知笑了笑,“我没记错的话,徐大人还是御史台的人吧?早就听闻徐大人上位以来行事谨慎,擅见风使舵,之前还能用魏成势大来替他开解,现如今他主动与魏成交好,是彻底忘了身为言官的职责了?”

“也罢,前任御史尽忠职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前车之鉴,徐文自然有所决断。”

语方知眼中满是狠戾,如枯知晓其中缘由,一时不敢多言。

语方知没听见如枯说话,又问:“可有探听到他们在密谋什么?”

如枯摇摇头:“魏成以好茶珍宝为由,邀徐文进府中畅谈,谈的都是些与朝政无关的小事,要不然就是外请乐坊的艺人玩乐,要说特别的……”

语方知看了如枯一眼,见他满脸纠结,奇道:“他们做了什么,这么难以启齿?”

“也不是,”如枯道,“他们多次谈及了女儿家嫁娶之事,似乎徐大人最近颇为苦恼。”

嫁娶之事,语方知也不太懂,不过两个男人频繁提起是有些奇怪,他道:“魏成之子魏威早有婚配,徐大人的女儿怎么可能给魏威作妾?徐文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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