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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孟(351)

作者: 伏羲听 阅读记录

所有人都走了,如枯还跪着,手中攥着紫帕,呜呜地哭。

严辞镜也难受,红着眼睛质问语方知为何要瞒着他那么久,语方知不答话,将他搂紧怀中抱着,听他絮絮地诉说。

“我罪大恶极,我没有资格打如枯,我不该用她,在她主动投诚时就该赶走她。”

“认识这么多年她为何不告诉我她在找人?我认识段师父,若她来问我,又怎会错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语方知带着严辞镜离开。不会告诉严辞镜的是,幽素死在十三坡事发之前,尸体被扔出魏府时手中还抓着那条帕子,帕子上用残血画了一个“罗”字,她应当是发现了罗生的意图,想提醒严辞镜的。

他与严辞镜能平安无事不过是上天垂怜,他们要替孟家翻案,要与魏成这等老奸巨猾的人作对,早就将生事置之度外。

幽素,死在十三坡的十三名部下,还有后来傅淳派来增援的心腹,甚至远在江陵中几乎被杀了个精光的语家,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除却无辜陷入的人,幽素,语方知的部下,傅淳的侍卫,哪一个不是一早就做好了送命的准备呢?如今大事已成,仇敌已死,他们不算枉死。

可活着的人会自责,幽素生前并无亲眷,严辞镜想补偿都没机会,语方知为了弥补部下,快将现钱都掏空了,可还是不甘。

“惊平,若你也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语方知想起便后怕,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该倍加珍惜,这道理严辞镜也知道,在难过间隙,握住了语方知的手。

赶来的小五看见这一幕差点掉头离开,他垂首道:“主子!严大人!谢指挥使正带人赶往苍山。”

严辞镜问:“去苍山做什么?”

“说是要迎回隐太子的尸骸。”

第189章 记挂

今日天朗气清,空中云雾不多,唯有奇异的一朵悬在苍山之上,正遮在山腰两间破败的草屋上,将坟堆前的夏长嬴遮了个严实,像是要替他挡风避雨。

他伏在秃坟上,眼中映着那片纯净的云,眼底笑意层层浮出,像与故友重逢般,惬意道,“瑾瑜,你来了。”

夏长嬴细瘦的指头在细沙上摩挲,像抚人脸颊,又不像,触感也太粗粝了些,他败了兴,他将下巴抵在手背上,缓缓道:“你说你死后要做自由自在的云,如今瞧着,如愿了?”

替旧人高兴,又替旧人不甘,夏长嬴轻声道:“过了那么多年,大殷还是那般让你失望罢?枉费你走前说了那么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死后还要受累惦记你的臣民,还求我将你葬在高处……”

夏长嬴岂会不满足他的心愿?苍山山腰无凌云之寒,又可俯瞰万民,与山同辉,与日共眠,再好不过的安息之所。太子死前还记得百姓,可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太子?夏长嬴有些失落。

“我也你是臣民,你能否惦记惦记我?”

这句话没说出来,夏长嬴一直藏在心里,就像是从前与太子喻珩如影随形时,他只管敬仰又钦佩地望着他的背影,绝不将多余的心肠诉说,叫他徒增负担。

如今也是,空守多年没有一丝怨怼,委屈也不过是留给自己的,他以极低的音量说:“我总不肯将你交出,他们不配的,只有我知道你藏在这里,有我陪你伴你,应当比冷清的皇陵好得多。”

“但现在他们要重新迎你回去……也好,所有人都知晓了当年的真相,你去,也不会亏待了你。”

夏长嬴有些不安:“瑾瑜,你可会怪我?我知你不爱身后虚名,但我总摸不准,你想由我守着,还是情愿不留遗憾地入陵宫。”

“眼下也由不得我了……他们是一定要你入陵宫的,还拿你的旧物跟我换。”

夏长嬴从袖中摸出一个沾满了灰的布袋子,眼底的笑意蒙上一层雾气,他揉了揉布袋,揉出微小的咯吱声,随即心满意足地说:“我就猜你在树下埋的是桃树种子,如何?你贵为东宫之主,不可食言,要允我一件事!”

“我要你……”

“要你……”

要什么呢?人都没了,他的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夏长嬴失望地凝视着墓前的无字碑。

他一动不动,身上穿得旧色衣袍几乎要与坟堆融为一体,反季的桃花碎瓣随风飘来,辨不清死物活物,将零星的花香渗入在喻珩的坟堆中,夏长嬴的衣袖中。

芳香将发怔的夏长嬴唤醒,他捻起一片残瓣,抹着花瓣上的折痕,细数过了多少年。一遍遍数,数不清就掰着手指数,数出来的数叫人害怕,原来已经已经过了这么久。

他开始琢磨,钟栎苦守的是喻珩生前的辉煌与荣光,那他守的是什么呢?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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