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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孟(291)

作者: 伏羲听 阅读记录

殿中一空,他的火气被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扑灭,他难以面对燕地的惨状,便叫人把严知府宣来,想转而去听一听隐太子的案子。

提起隐太子,喻岘都快要想不起他这位太子哥哥的容貌和身形了,可曾经覆在他身上的荣光,喻岘是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储君是早早就定下的,那时他还小,跟在母后身边耳濡目染,也知晓了皇位难得,也曾觉得不甘,但他一见到太子,那些不甘就烟消云散了,他心中清楚,自己是比不过太子的。

皇后早亡又如何?他用实绩笼络人心,毕知行教他权术,谢缪对他赞赏有加,孟霄身为御史从未参过他,加之追随者甚众,夏长嬴和钟栎最为聪慧,太子喻珩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喻岘见过母妃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模样,但他屡教不改,这天下早晚是太子的,他费那劲争什么?还是从了心,出宫玩乐去!

可后来太子死了,皇上也要没了,挑来挑去,继位诏书越过体弱的喻柏落到了他头上!他不管自己是不是因为身体康健取胜,总之,他做了皇帝了!

登基时有魏成辅助,他不喜被指手画脚,等这几年终于把权力握在手里,科举舞弊、江陵疫病、燕地大旱、地宫被盗,祸事接二连三登门。

喻岘用力按着桌上的奏折,魔怔地想,若是喻珩没有死,是不是一定会做得比他好?

“皇上。”

喻岘怔怔地看着跪地行礼的严辞镜,无意识地笑,他有,他也有栋梁之材的。

可严辞镜叫他失望了,让他查案,查来查去只查出了个落跑的禁军。

“杨大人呢?”喻岘指望更有经验的老臣。

“杨大人亲自去追查侍卫司失踪的禁军。”

“哦?”喻岘听出不对来,追问,“那个禁军怎么了?”

“隐太子去世前,那名禁军曾跟随隐太子,去了一趟孟家。”

严辞镜偷看喻岘的脸色,只见他神情恍惚,沉默不语,手扣着座椅扶手上的龙纹浮雕一动不动,不知他在想什么。

“退下罢。”喻岘疲惫地合上眼睛。

严辞镜走得极慢,他在等,他给皇上的提示太明显了,他不信,皇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殿内太监都被遣走,严辞镜只能自己开门,吱呀一声,门外乍现的一张脸让他如遭雷击。

“魏相!”

魏成黑紫的长脸又硬又冷,扫过严辞镜的目光中泻出嘲讽和不屑,像在看小孩子玩把戏,嗤笑一声,颠了颠虚抬的右臂,置若不闻地越过严辞镜,进入内殿。

待魏成掀起的那阵刺骨的风吹过,严辞镜才发现自己手心捏着一把汗。

他忐忑地关了殿门,心中琢磨魏成是否听到了他说的话,没注意身后的黑鹰,还没转身,他就被捂住口鼻摁在了地上。

严辞镜奋力地挣了挣,一口咬在那只手上,听得身后那人闷哼一声,他奋力绞了身子挣脱出去,接着,他被另一个人拽住了头发,脖子贴上了冰冷的刃,他不敢再挣扎,浑身僵硬地跪在了地上。

到了此时他才发现,殿中已经清了场,除了他,只剩下内殿中的皇上和魏成。

是魏成故意为之!

“皇上。”

殿中起了声响,严辞镜不得不凝神听着,魏成给他的下马威。

“你来干什么?”喻岘模模糊糊想起阶下站着的不仅仅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还是他的舅父。

魏成细长的眼中满是久违的慈爱,显然也想起了九五之尊是他的亲侄,他道:“臣来劝皇上宽心。”

“宽心?”喻岘嘲讽道,“丞相是指燕地大旱,还是指陵宫被盗,又或是……先人的冤案?”

魏成道:“皇上是天子,圣旨一下,谁敢不从?”

喻岘心寒道:“什么意思?”

魏成不说话了,像其他朝臣面圣一般缩着臂膀,这让喻岘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厌恶和抗拒,他总是这般,从自己继位开始,他就这般表面恭敬,实则说一不二,逼迫自己退让。

可这大殷是他喻岘的啊!

“朕问你!”

喻岘拍了一把案桌后又软弱下去:“隐太子之死不是你所为,对么?”

魏成不答。

喻岘从龙椅上滑了下去,直软着身子滑下阶梯,滑到了魏成跟前,低声道:“隐太子不是你下毒害死的,是么?”

魏成闭口不言。

“是不是?”喻岘捉住魏成的肩膀晃了晃两下,“你说话啊!你为何要这么做!”

“说话!”

“皇上这是何苦啊!”太后独自一人从殿外冲进来,跪在了喻岘面前。魏成进殿前差人给她送了口信。

定局已成,她不愿看到他们叔侄不睦,摇着喻岘的手臂道:“他是为你辛苦打算的舅父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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