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媚儿等仆人身影消失亭内,姜苌黛探手理了理衣裳起身,一旁的柳安连忙跟上前。
“柳公子还请自重。”姜苌黛指腹轻触垂落身前的一缕细发,眉眼间夹杂青涩与沉稳,容貌已初见芳华,可那内敛的眼眸却显露出怒意。
在外从商多年的柳安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按理不该被才年方十三的黛姑娘一句话而震慑住。
可柳安却被黛姑娘那饱含愠怒的目光看的有些如芒背在刺,这不怒自威的气魄让柳安不由得后退几步。
这等气势绝对不是寻常贵族之女啊。
盛夏连日的燥热终于引来一场暴雨,大风呼啸而过晃动窗户嗡嗡的响,雷电交加之时,豆大的雨滴砸在油纸伞滑落至满是泥泞的地面。
原本的白昼刹那间变为黑夜,从油纸伞滑落的雨水急促的飘落打湿不少衣袍。
柳媚儿望着外面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隐约里的柳府被洗劫好似就是在一场暴雨之中。
常玉担心的拿出帕巾替小公子擦拭雨水念叨:“这雨下的太大了,小公子快去换衣裳吧。”
“嗯。”柳媚儿进了屋内里间,常氏面前摆着算盘整理账簿。
虽然不受柳父重视,可到底是明面的主妻,府邸大小账务总是要经过常氏核查的
夜色渐暗时,常玉点着灯盏,手捧着小公子刚换下衣物离屋之前说了句:“夫人,今日小公子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
“是么?”常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从里间换衣裳出来就发呆不吱声的孩子,探手轻触额前试探温度,“莫非是淋雨不舒服?”
柳媚儿捧着茶水摇头问:“如果娘亲知道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坏事,那要怎么说出来才好啊?”
常氏望着孩子满是认真的面容应:“不妨说与为娘来听听?”
“今晚会有大盗闯进柳家烧杀抢夺,娘亲我们快逃吧?”
柳媚儿一本认真的说着。
“媚儿,你是不是把夜里做的噩梦当真了?”常氏探手捏了捏肉嘟嘟的脸蛋并未当真,“今夜娘亲不去打马吊陪你好不好?”
到底还是唯一的孩子,常氏一向都是宠溺的很,所以都没说媚儿童言无忌。
只不过常氏还是提醒:“媚儿,这话可不能在父亲面前说,知道吗?”
因着战乱而不能行商,柳父最近心情差的很,时常会有打骂奴才的事,常氏不想让孩子被吓着了。
柳媚儿丧气的看着自家娘亲只得乖巧应:“好吧。”
看来劝是劝不住,至少先跟娘亲待在一块也是好的。
夜间暴雨越下越大,柳媚儿看着闭目养神的娘亲,却有些睡不着了,偏头看了看娘亲藏小匣子的梳妆台。
黑漆漆的奉城在深夜里受到进攻,城门失防已是注定的事。
柳家东院的姜苌黛身着玄色外袍放下茶盏出声:“走吧。”
“是。”护卫们带着姜苌黛随之消失在雨夜。
深夜里猩红的火光在柳府亮起时,丫鬟常玉先行察觉不对劲出声:“夫人不好了!”
柳媚儿连忙唤:“娘亲醒醒!”
常氏一下醒了过来,柳媚儿开了门让人进屋。
“怎么了?”
常氏面色茫然的问。
“奉城被乱军攻破,柳府已经乱套了,听说老爷已经跑了。”常玉焦急的说着,“我们得抓紧时间从后院离开。”
常氏连忙起身便要去拿银两等紧要物件一边道:“好,你先去召集常青等人。”
“是。”常玉连忙应下
柳媚儿早早抱住整理好的包裹眼底还浮现淡青色说:“娘亲东西都在这呢。”
“你这孩子……”常氏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这是梦还是现实。
常青等随从都是跟着常氏嫁入柳家的奴仆,因此很快便召集在一处。
常氏抱着柳媚儿穿过长廊欲从后院离开,厮杀声响仍旧是不绝于耳。
一行人连夜逃离奉城时,柳媚儿看着娘亲给自己换上的粗布麻衣还有些困惑。
“这一路不能声响,切忌财不能外露。”常氏替孩子系着衣带面色还有苍白,心里正思索着要去哪才安全。
山林官道处处都有匪徒,常氏听闻现如今勤王等人已经稳定都城周边安宁,便一路乘船赶去都城投奔娘家人。
从夏日到深秋柳媚儿一直都在船舱,因为水土不服而发热的厉害。
水路虽然行进的快,可各地河道关卡被官兵把持,通关是极为麻烦的事。
一路上常氏花费不少银两打点,现如今眼看离都城不过一日的功夫,却没想到会被拦下来。
“没有通关令,谁都不准入都城。”码头的官员将领正在一一检验船只人员身份。
正到常氏一行人时,秋风瑟瑟寒冷异常,官员们大多想捞些油水,可见这群人衣衫褴褛索性都不去盘问直接进行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