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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暮色(2)

斯野活活等成了“望夫石”,那啥靳哥还不来,他就要被晒成鱼干了。

副驾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侧过身来,寸发,一身黑,还戴着黑色墨镜,斯野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野哥?”男人嗓音低沉,很有磁性,原本是成熟的声线,却带着一丝轻佻,与这方土地的野性浑然一体。

斯野当即从晒傻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拖着行李箱问:“您是靳哥?”

男人嗯了声,打开后备箱。

斯野连忙把行李箱放进去,拉开副驾门。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男人身材相当不错,黑T半紧半松,隐约可见肌肉轮廓,一片纹身从V领和右边袖口蔓延出来,直达脖根和手肘。

不过看不明白文的是什么。

注意到右边的视线,男人扭过头。

斯野知道他肯定在打量自己,但墨镜是绝好的遮掩,他不知道男人的眼神是什么样。

这让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安全带。”男人突然开口。

斯野愣了下。

男人又说:“野哥,安全带。”

“啊!”斯野赶紧扣上安全带。

野哥是小杨的叫法。

小杨年轻,跟谁都叫哥。这靳哥似乎比他大,还劳神费力来接他,他怎么都当不起这声野哥。

“您叫我小野就行。谢了啊靳哥。”

“嗯。”男人也不客气,收下这声谢,上路前将斯野那边的遮阳板拍了下来。

斯野又说了声谢谢。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

斯野对这位靳哥其实挺好奇。

听小杨的意思,靳哥也是做游客生意的,而且仗义可靠,在喀什塔县都有人脉。

这样的人不该比小杨还话多吗?

但人家整一个酷哥。

从外形到嗓音到这一截儿路表现出的性格,无一不酷。

喀什的3、4点,在成都也就午后。

斯野上午嗨过头,这会儿坐在四平八稳的车上,没人说话,玩手机又不大礼貌,没多久就困了。

他很想建议靳哥也放一首《沙漠骆驼》。

但他们又不熟,蹭了人家的车,还想着蹭人家的歌吗?

男人忽然说:“想听歌?”

斯野内心惊讶。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男人朝中间的触摸屏抬了抬下巴,“自己选。”

斯野点开一看,一首都没听过。有的汉字倒是认识,有的直接就是少数民族语。

男人腾出右手,随便点了首。

车里响起舒缓空灵,充满民族风格的乐音。

曲子中途,渐入孤独高远的笛声。

斯野即便不懂音乐,也听出这笛声是全曲的点睛之笔。

“这是什么笛子?”他忍不住问。

“鹰笛。”男人说:“塔吉克族的传统乐器。”

斯野点点头。

来之前他在攻略上看到过,塔县生活着许多塔吉克族,塔吉克族崇拜翱翔的鹰。

离喀什越近,浮尘越严重。斯野鼻子开始不舒服,遮阳板也不需要了。

他瞥了男人几眼,心想就这光照,怎么还不把墨镜摘下来?

“还去塔县吗?”进入喀什市区后,男人放慢车速。

斯野:“当然去!”

“塔县的边防证管七天,明天走的话,今天我捎你去办。”

斯野一天也不想在浮尘里待,“那麻烦您。”

“嗯。”男人这回也没跟他客套,别克往游客集散中心开去。

中途斯野突然想起小杨说的事,问:“我明天搭您的车走吗?”

男人说:“我明天不上塔县。”

斯野:“……小杨说您要上。”

男人很轻地笑了声,“他哪儿知道。我今晚给你联系个师傅,明天上塔县的车多的是,你想走肯定走得了。”

也就这一声算不上笑的笑,似在斯野耳边吹了口气。

鬼使神差的,他宁愿多吃两天浮尘,也不想走了。

“那您哪天上塔县?”他还挺有理的,“主要我六天的车费都给小杨了,他让您带我上塔县。”

男人也不啰嗦,“那就跟着我。但我明后天有事,最早大后天才能出发。你不赶时间?”

斯野松了口气,“不赶。”

“行。”男人调头,开向喀什噶尔老城,“那出发前一天再来办证。你住哪?我把你丢过去。”

斯野说了清真寺旁边的青旅。

男人略一挑眉,“保留房间没?”

斯野心说马上订就行,结果上网一看,没了。

不仅是他那家青旅没了,老城里所有青旅和民宿都客满了。

酒店倒是有房,但来喀什不就是感受风土民情的吗,住酒店没意义了。

斯野觉得这事可以请靳哥帮个忙,随便给他塞哪家民宿都成。

他见过小杨怎么拉客——满老城的青旅民宿跑,和各家老板都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