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衰神那些年(179)
于苍坐在石阶上想,若不是那次她和战神被袭,自己的父亲为了救她出来,也不会落得个神魂皆消无数可寻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母亲大概也不喜欢北渚,但金照山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好声好气的对待着。
可那恨在心中郁结,最终都会通过眼神动作表现出来,北渚懂事,自己搬了出去。母亲为堵住悠悠之口,只能偶然叫她来家里住一段时间。
于苍捡了个石头,扔在北渚背上,说道:“闷葫芦,你都已经得了第一,还这么勤勉吗?”
北渚转过头,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连气都没生,默默抖掉衣服上的灰尘走了。
于苍最见不得她这副清高的样子,他气得原地跺脚,好在醉意尚在,他不想起身,要是往常,他肯定上前理论一番。他会明里暗里,或者酸溜溜的贬低北渚一通,那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通常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愤愤看着他。
想到这个于苍就觉得痛快,他下次见到北渚,一定要说她一顿。
又过不久,于苍觉得酒味散得差不多了,就回去睡了。这一觉很踏实,他睡得很沉,外界的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直到母亲匆匆赶来,二话不说把他叫醒,拧着他的耳朵打转儿,似乎要把他耳朵整个拧下来:“昨晚你干什么去了!琉璃塔失窃!两件神器被盗!于苍,你平日吊里郎当也就算了,昨晚是什么时候,你竟又跑去玩乐!”
听到这话,于苍的酒瞬间醒了,但他仍然难以消化母亲的话,呆呆的问:“你说什么?”
母亲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你死定了!两件神器与地裂有关,若是落到有心人之手,解开封印,放出毒雾,就是十个你,也不够抵的。”
于苍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地裂,他急忙滚下床,跪在母亲面前,诚心认错:“母亲,是我错了,我该怎么办?”
母亲负着手,目露悲痛:“神器已经离开金照山,无处可寻,于苍,你擅离职守,酿成大祸,我救不了你。”
“天帝会怎么罚我?”
“除去神格,抹去记忆,降为凡人,永堕轮回。于苍,你我母子缘尽了。”
于苍拉着母亲的裙摆,哀求道:“母亲,我不想做凡人,我去求天帝,他会放过我吗?”
母亲脸上划过泪水,说:“事关重大,天帝不会顾及情面,除非……”
于苍仿佛看见了希望,急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昨晚看守琉璃塔的人,不是你。”
“那是谁?”
“北渚。”
“可她也会受罚。”
母亲将于苍扶起来,擦掉他脸上的眼泪:“于苍,你难道忘记了,北渚的父亲乃是战功赫赫的战神,他曾无数次击退敌人,保护金照山。而你的父亲人微言轻,只是个普通的将军,若犯错的是北渚,天帝一定会顾念旧情,网开一面。若是你,于苍,你会上诛仙台,他们会剥去你的神骨,将你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神力剔去,抹掉你的记忆,你将成为凡人,忘记你曾经是个神仙,忘记你还有我这样一个母亲。”
于苍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个幻境,幻的是他终生难以释怀的魇。
时隔多年,再次看见这一幕,他已经忘了,母亲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保住他,还是为了报复北渚夺走了她的丈夫。
或许两者都有,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听说母亲亲自去找了北渚,那个不苟言笑的女神仙,是个傻子,竟然答应了。
后来于苍成为了神将,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天资聪颖素来勤勉的北渚成为了衰神,尘世间的万万条衰运从她手中渡过。金照山的神祗们,开始远离她,后来母亲也开始远离她了,再也没叫她来过家里,众神们都理解,没人责怪她。
于苍无数次望着那道瘦弱身影,独自行走在宽阔的甬道上,他无数次想去找她说话,又无数次放弃。
他承认,他原本是可以去找天帝说明真相的,他原本是可以把北渚的人生还给她的。但他怕了,他怕失去神骨,失去神力,失去神祗的身份。
至少北渚还是神仙,至少她还生活在金照山上,不是么?
这是最优的选择,不会有人死去,也不会有人离开。
直到地裂洞开,金照山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等着北渚收拾烂摊子。那是她一手造成的,琉璃塔因她失窃,数万条生灵因她而死……
那是她的债,该她自己还。
这是一个机会,于苍说出真相,接受本该属于自己的命运。可他又怕了,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所有人的会面。
寂静的金照山,传来几声浑厚的鼓响。于苍安慰自己,一定不是北渚,那个傻里傻气的闷葫芦,明明不关她的事,怎么可能去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