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软玉(22)
姜软玉这时才注意到屋内的摆设,极简质朴,却又清新雅致的韵味,里面不知何时被安置了许多新的摆件,但都是些不太贵重的小玩意,市集上随便找一家店便能轻易买到。
可就是因为添置了这些看似普通廉价的物件,却让整个屋子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格调档次,处处透着低调细致的讲究。
这间经由容弘打理过后焕然一新的屋子,正如眼前的容弘一般。
虽是贫苦寒门士子,但从骨子里却散发着贵胄尊贵之气。
容弘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站着一人,他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迎上前。
“你要投靠二皇子?”姜软玉一上来就问他道。
容弘微怔:“姜小姐何出此言?”
姜软玉当即便将他前去安府跟二皇子和安家人碰面一事说了出来。
两人在案几前面对面坐下后,商鱼给两人各盛一杯热茶。
容弘这才回道:“在下不过一寒门子弟,就算安家看上了我,我也不敢随意站队。”
“为何?”
“若此时站队,我多半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两人对视良久。
姜软玉突然发出“噗嗤”一声轻蔑地笑:“难不成你还想当那执棋之人?”
容弘只嘴角含笑地继续看她。
姜软玉的笑意逐渐在嘴边消失:“容弘,傅相跟我爹说,你野心极大,如今看来,他老人家的眼力劲果真是老辣。”
“姜小姐怕了?”
姜软玉喝了口热茶,答非所问:“谁管你最后站哪一边,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们姜家会始终站在傅家这边的。”
姜软玉说完便要起身,容弘却突然抬手轻按在她左肩上。
姜软玉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容弘。
容弘冲她淡淡一笑,遂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突然他俯下身,姜软玉只觉他整个身影几乎要覆盖下来。
身子弯至一半,容弘的动作蓦地停下。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至姜软玉的发间,指尖朝外一挑,细碎的残叶一角便附着在了他的食指指腹上。
容弘将那残叶一角递到姜软玉视野之内。
两人的呼吸骤然抵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
梅香愈加浓郁。
姜软玉只觉他二人此时的姿势极其暧昧,从旁边瞧去,似是容弘将她整个身子包裹在了怀中。
姜软玉的身子莫名地变得有些发酥。
青天白日的,美色近在咫尺,她可不想走火入魔!
姜软玉仓促地一把推开容弘半步,看也不看他就转身快步离去。
走出书房时,她因步子太急,险些跟迎面而来的商鱼撞上。
商鱼伸手一把拽回差点掉落到地上的一件衣袍,朝姜软玉行了个礼,又奇怪地看了一眼呼吸有些急促的她,随后才进屋去。
姜软玉还站在原地,鼻子却突地一动。
她刚才闻到了商鱼手中衣物上传来的淡淡梅香气。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经常能从容弘身上闻到。
好你个容弘,竟用干梅花来熏香衣物,比我还讲究!
已经走入书房的商鱼走到容弘面前,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他,口中还道:“小公子,您换上这件吧。”
那头,容弘却半晌没有反应。
商鱼瞅眼看去,只见容弘盯着方才他帮姜软玉挑去发丝上残叶的手指,正微微出神。
很快到了五月,暑夏伊始,植物茂盛,麦穗成熟,学子们纷纷要赶回老家下地割麦大丰收,因此太学院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放田假。
假期可长可短,依据每个学子往返路程而定。
太学院里大部分学子都是洛阳当地人,但仍有一部分是外乡人。
容弘算一个。
他想趁着田假,返回老家荆州汉寿县一趟。
放田假当日,临下学前,夫子让每位学子在田假结束后,上交一篇浅谈地方政治经济治理疏漏之处的文章。
于是,学子们在一片哀嚎声中迎来了田假。
既要写地方政治经济治理疏漏之处,那便需亲身到地方去体验,才能让写出的文章经得起推敲。
于是,最终不但容弘返乡回荆州,连带着二皇子和五皇子两拨人马也与他同行,齐齐朝荆州进发。
萧家姐弟萧阮和萧河的老家跟容弘在一个地方,也是荆州汉寿县,汉寿县乃荆州治所,其父萧沈是荆州牧。
是以,萧家姐弟也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
先陆路,后水路,一行人连续赶了好几日的路,在夜幕再次降临时,终于抵达汉寿县。
洛阳来的勋贵子弟们见惯了洛阳的繁华喧嚣,偶尔来到小地方,看到与洛阳全然不同的夜景和人文,只觉异常新鲜,连日来赶路的疲惫顿然一扫而空。
萧沈乃此一方最高掌权者,算是此地的地头蛇了,有这么个人撑腰,洛阳来的众人越发不生怯了,反而对探寻这一处未知领地生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