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银杏(4)

“是挺过分的……那为什么要打主任啊?”翟广南语速过快，羿秋霜一时间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哦对，有点跑题。”翟广南呼了口气，开始讲∶“今天早上他们就在给校长他们说搬迁的事了，他们让校长老师全部离开学校，也没有说要调到哪里，告诉他们自己看着办。主任劝他们再缓两天，突然辞退这么多人让他们也找不到新工作。正说着，那人竟然就动手了。”

上课铃响了，翟广南还欲再说，却也愤愤不平转了回去。唐姐走了进来，在大家焦急地眼神下，只是简单地布置了早读任务，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一走，教室里又炸开了锅。“到底怎么样了啊啊啊急死我了。”“唐姐现在是不是去调解事情了?”“不知道啊，这谁能安下心上早读。”

盛七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冲打手势让他坐下的班长摇了摇头，匆匆尾随了出去。

教室里渐渐静下来，等着他回来。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盛七一路小跑到自己位置上，对周围一圈好奇又焦急地目光说∶“唐姐去会议室了，对对，就是最大那个。我听了一下，里面声音模模糊糊的，大体讨论的就是这件事。”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喝了口矿泉水∶“哦对了，我认识的所有老师都在呢!反正表情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教室里渐渐沉闷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顾川的心情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紧紧锁着眉头，也没去管教室里的声音。

下课了，几乎所有人都默契的奔向三楼总会议室，其他班的同学也纷纷跑出来。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一眼，继续往前跑。

“扑通——扑通——扑通!”连续几声的摔跤声让其他同学不约而同地慢下脚步，整个楼道奇迹般几秒内寂静下来。

那一连串一个接一个摔倒的同学被周围人扶起来，有的人还好，就是破了点皮，但有的同学就没这么幸运了，直接磕在了楼梯上，膝盖化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触目惊心。

人群倒还算是冷静了一些，于是自发性地送他们去医药室。剩下的同学也好像刚刚想起会议室里面还在开会，默默地沿墙根蹲了下来。

……远远地看上去，还挺像电线上蹲的一排小鸟，还是蔫蔫地等妈妈回来投食的那种。

只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刚刚那么喧闹的时候，会议室都没什么动静，而当他们刚刚安静下来——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所有人都向里看去。

开门的老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转过一瞬惊诧。而再往里看看，每个老师脸上都流露出他们看不懂的神情。

或许等他们长大后会发现，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深深的疲倦。

第4章 离别前

仅仅几周时间里，接二连三的有老师辞退。一些爱哭的女生这几周眼眶都是红红的。再过几天，羿秋霜她们最担心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的天阴沉沉的，早自习的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呲啦呲啦”的响，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每个同学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不敢再多出什么言语。这几周有多少好老师离开了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大概是最前排的同学起的先吧。渐渐的，整个教室的同学都把惊异的眼神投向了唐鹤。她本来就不到三十的年级，每天都精心打扮，但今天……

又好像有点不同。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配上纯白的披肩，提着一个以前从来没提过的，不起眼的纯色包包。

今天这装扮……唐姐怕不是偷偷换风格了?随着唐鹤一步步走向讲台，不解，难过，顿悟，各种各样的情绪弥漫在教室，把每个同学的心填的堵堵的。

“同学们。”她终于开口:“我要走了。”

教室里的气氛黑压压的，没有人说话。

这所学校是老学校了，地点偏僻，费用收的也不高，来这里上学的大多是乡里孩子，和老师都有着深厚的情义。尤其是这所学校初高中并举，有很多孩子都呆了四五年了，一下子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现在可好，本来就走了那么多老师，唐姐也要走了。

唐鹤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老师。她是在学校组织出去玩的时候拿自己的钱给他们买零食的朋友，是在他们生病是亲自送到几公里外的医院的老师，是口是心非教训他们，但心里处处为他们着想的唐姐。

有几个女生已经开始轻轻地抽泣起来。

“孩子们，听我说。”唐鹤敲了敲讲桌，“我知道你们舍不得，但是为什么那么多老师退出，原因也不止是被迫。教育局说，这次来的老师是西安来的，师资力量雄厚，你们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就是老师最大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