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银杏(11)

听到那句“同班同学”，他的眼睫倒是轻微地颤了颤。

护士放下东西，只是调了调输液的速度，过来问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秦风霁突然开口，带着一点点希望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

羿秋霜反而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同学啊，顺带帮一把，不然呢?”

她回过头，突然觉得秦风霁表情有些不对，又斟酌了一下:“呃……你怎么了?”

没想到他直接背过身去:“我没事，你去拿消炎药吧。”

羿秋霜不知所措地转身走向了门口。

她没看到秦风霁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抓住被子的手紧紧地缩了一下。

羿秋霜刚出电梯门就碰到了爸妈:“霜霜，妈妈把费用交了啊……你现在去干吗?”

“拿个消炎药。”

“那你快点回来。”何艺儒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关上:“孩子她爸，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小同学呢。伤的这么重，不会是什么道上的坏朋友吧?”

羿栋倒不是很担心:“想什么呢你，孩子多交一个朋友是好事……再说那孩子看着也不错，挺有礼貌的。”

“那倒说的也是，对了，夏荫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羿栋看了看何艺儒，“你啊，就别老担心了。”

“那个……要不我送你一下?”

“不用了，谢谢你的帮助。”

羿秋霜看起来有些迟疑，像是不习惯他的突然礼貌，又像还是处于前一会儿的尴尬之中:“没事，对了，记得按时吃药。”

她就干巴巴说了这么几句，再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急匆匆地朝他挥挥手:“再见!”

秦风霁看着那辆载着她的车一个急转弯，忽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突然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望尘莫及”。

他低下头看一看自己胳膊上的绷带，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自己。

“……你早就应该知道的，人家只是同情怜悯你而已。”

秦风霁死死地咬着牙，北方今年的第一场雪，正在这时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很快就积起了薄薄一层。

那天晚上，他在路灯下坐了很久很久，看着路灯照亮的那一块三角区域清晰地勾勒出了雪的落幕。静静的，让雪花一片片堆叠起来，覆盖起了这片久经沧桑的土地。

也同时，覆盖起了那份鲜活热忱而又小心翼翼的心意。

第10章 去看海（一）

早上六点的时候，两人一人拿一个大包上了车，她们平时不是爱迟到的人，但是火车是准时6点启程，火车来的时候车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的局面了。

等她们上车找到位置之后，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俩人躺在火车卧铺上躺了一会儿，便有检票员过来了。

羿秋霜迷迷糊糊间听到芮芒寒在打电话，隐约漏出来几句:“和同学去玩”“嗯，那片也浇过了”“该办的提前都好了”，而电话那头，只有很重的电流声和骂声。

羿秋霜没有说话，芮芒寒家里的事虽然她从来没有没有过问过，但是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她爸爸在她两岁多就受不了这个家的重负，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从此杳无音讯。两岁，是一个孩子还没有记事的年龄。

而她妈妈随着她长大脾气日益暴躁，因为老是逃工，有时候连那一点点微小的薪水都挣不来，还大半夜的跑出去和一帮老太太老头打麻将，甚至染上了烟酒。

羿秋霜转了个身，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这个关系她一直把握的很好。她知道不该过问的一定不能多问，所以这层窗户纸她从来未想捅破。

火车不停地向前开着，山冈和森林向后跃去，沿途的电线杆相连着，从窗里向外看，每个窗都是一副油画。

待在稳稳当当向前走的车上，羿秋霜又看了一眼她们的行李，开始补觉。

早上5点就起床，一下子还真让她有点吃不消。

火车行驶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早上，两人已经站在了江苏连云港东站的站台上。

“咱们住哪里?”芮芒寒回头问。

“我们打个出租车吧，让我放大看看我爸给我发的图……嗯，反正不是很近，走过去肯定不可能，咱们拖这么多行李呢。”

江苏的天很悠远，露出了一种刚从水中捞出来的透亮的蓝。

傍晚，她们吃过晚饭，坐在海滩上。

“不想下去玩一会儿?”有个热情的阿姨过来说，“小朋友，我们的游泳圈租一个一小时30元，两个50元，所以你们……”

“阿姨我们真的不要。”羿秋霜想了想，开始胡说八道地推诿起来。她一本正经地对阿姨说:“阿姨你不知道吧，我们家世代遗传，对海水过敏。想游泳啊，就只能在淡水里。谁要是下了海水游泳，就……就浑身长湿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