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三十三日(14)

达成了目的就成，也省了婆婆在医院里继续胡说八道。

幸亏以前没在一个屋檐下住，不然她都能想到自己与丈夫的结局是什么。再好的感情也能被这种长辈消磨得干干净净。

第8章 试探

第五容君按以往的习惯起床洗漱，然后去上班。

一是公司不能长期让她这样缺勤，二是不能整天的对着那样的环境，容易把自己弄出心理疾病。与老人相处的这些天里，她感觉到了各种的不舒服，有习惯观念不同、有处事方法的不同，还有对于她生活干涉的烦躁。

她很小便独立，一直是自己拿主意走天下，婚后丈夫很尊重她，让她不用委曲求全，从心灵的角度而言一直都很自由。

这几天除了两种背景的碰撞，还有她情感的压抑。她需要一个口子透透气。

在电脑前坐定，邮箱一堆未读邮件，除了一些是工作上的，有许多是同事的慰问或外面供应商的关心。这是从事情发生后到现在最让她觉得暖心的地方。

她逐一的回了每个人的关心，时间便到了正式上班的点。也许工作真的能解救她，一个上午便在繁琐的行政工作中过去，她都没有机会难过与悲伤。

她一直没有遇到钟婷，部门有个同事跟她说休假了，好像她丈夫倒下那天就去国外了。

第五容君心情很复杂。他们被钟婷压在五指山下这么多年，不能单纯用一种情绪来描述。可是这些年他们也成长了，逆境中的成长比顺境中更有意义。钟婷除了刁难也没有做太过出格的事情。第五容君知道，钟婷对于丈夫还是有些情感在的，不然公司那些拜高踩低的人绝不会让他们有半分活路，更不会有工会送来两万块钱。

钟婷从始至终恨的只有她而已。丈夫倒下那天她明明来过医院，却跟人说去国外休假。这会子说不定就躲在家里悲伤，在后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下午进到ICU，仪器上仍旧显示心跳在120左右，护士说虽然用了物理冰毯，但烧一直没有退下去，肺炎有些加重，昨天晚上好几次被痰呛了。

第五容君指着嘴边一根胶布压住的黑线，问护士那是什么。护士说之前呼吸管咬得太紧，牙齿松了。这两天发烧的时候经常听到他咬牙的声音，怕他把牙崩了吸进气管，所以用细线给他把松动的牙拴住。

她轻轻的抚着那根线，每天都有新情况出现，如凌迟般割着自己。

护士拿了几个冻成块的冰袋，让第五容君用毛巾包了夹在腋窝下，如果今天再不把温度降下去，这么高的温度会把好的脑细胞也烧坏掉。

“没有办法缓解肺炎么？”

“今天医生换了一种抗生素，到晚间如果可以降下来一些，应该肺炎就能控住了。这是要补充的护理品清单，你补充一下明天带过来。他的用量是别人的两倍，护工累得要死。”

第五容君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丈夫的状况不好，所以护工每天护理的次数比别的床要多，每个床收的钱都是一样，护士在提醒她对于护工要特别表示一下。

她从防护服下面的包里掏出来二盒欧舒丹的手霜递给护士，一共十支。这间ICU里白晚两班共八个护士两个当班医生，正好一人一支。

“公司发的元旦福利，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

护士笑笑接了，也没跟她客气。这几天下来，大家也都算是比较熟了，没必要太矫情。

护士说：“出去了跟你婆婆好好说说，每回进来都凑到你老公脸旁边说话，唾沫是可能带病菌的，伤口也还没有到拆线的时候。我们总不能派个专人守着不让她靠那么近。”

“我给她配口罩行么？”

“那也行。现在患者多，ICU的密度有些超标了，更要注意这种安全。她平时进来也没有洗手的习惯，有两回冲进来就捧了你丈夫的脸，这让我们很难做的。”

第五容君感觉头疼。要说婆婆有什么习惯最不好，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抱着儿子亲。

三十几岁的儿子了，只要一回去，她没事就抱着亲一口，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第一回回家过节，她一早醒来就发现婆婆坐在他们床边盯着丈夫看，她吓了一跳，问婆婆怎么进来的。婆婆说她有钥匙，随时可以进来。

她说万一他们不方便呢，婆婆说，哪有什么不方便，谁还不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吓得他们连忙找锁匠在里加了个保险。

回了家，她很认真的请公婆坐了，很认真的跟他们讲千万要注意卫生。如果有话要跟儿子说，千万要戴上口罩。

“戴那东西讲话，俺儿都听不清了呀。”

“那你就让你儿子感染病菌吧，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