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三十三日(12)

“强直反应？可是刚刚我明明感觉到他的手回握了一下我！”

“那不是回握，是他强直反应时在抓拳头。你松开手，按压脚底穴位，你便知道了。”

她像做足底一样，在几个穴位上用了些力道，立即可以看到他整个人僵直的绷紧，拳头紧握。虽然已做好最坏打算，可她面对这样的事实时，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个事实扑灭了她一多半的幻想。王医生说过，自主回应的意识是好的，强直反应是差的，越明显越糟糕。

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出ICU的。公婆照例与其它已探视的病友家属在聊天，此时正在聊她的工作。

“俺媳妇在陆家嘴一个金融公司工作，跟俺儿一个公司。”

7床的家属立即献上羡慕的眼光。他们能进工厂便极满足，进陆家嘴的写字楼想都没想过，更别说做金融了。

“那你儿子媳妇工资很高吧。”

“高是高，花得也多，吃西餐穿洋装，搞得现在还是租房住咧，你们都不知道，租那个房一个月就得六千块，够俺们在县城过几个月了。”

“租那么好的房子啊。我儿子媳妇一个月一共也就挣个七八千块钱。”

第五容君咳了声，“我们走吧。约了煤气公司换远程气表的，迟了就不好了。”

第7章 发火

婆婆不情愿的跟她走了。

第五容君开始怀疑丈夫是不是婆婆生的了，今天情况在恶化，她却能在外面谈笑风生吹牛皮。

忍着进了门，她说道：“妈，以后家里的任何事情不要跟外面的人讲。”

“咋个不能讲了？”

“你知道人家是什么人么，万一别人起了歹心呢。”

“俺们跟他们算是老乡，就隔了几个县，咋个会起歹心嘛，你不要瞧不起俺们那边的人。”

“世道复杂，万一他们说出去被坏人利用怎么办？你说了又有什么好处，别人还以为我们钱多手松呢，过几天他没钱了找你借，你借不借？”

“借钱，借啥么钱？不是说公交公司赔他们一百万么？”

她气结，“一百万？就凭他们在医院里遇上的那个嘴里跑火车的律师夸下的海口？他儿子是全责，公交公司可以不赔一分钱的，那二十万纯粹就是人情钱。我可以负责的说，这个事情他们斗不赢，是不是真的，再过半个月即可见分晓。”

“唉呀，如果是这个样子，这个事情我明天跟他们要讲的。”

第五容君怒从胆边生，一把吼道：“不仅明天，以后都不许说，你要敢多事，我就不管你儿子！自己这一摊都乱糟糟的，还有闲心管别人。坏了人家的生意，你就不怕那律师纠集一帮人打得你满地找牙么？我最后说一次，这是上海，不是你那小县城，收起你平时那些毛病！”

OK，很有效果，她婆婆立即闭了嘴，这是她们相互认识七年来，婆婆最老实的一次。第五容君做好了她大闹天宫的准备，不成想她吱都没吱一声，由此可见，她平时在家里横是她公公不够强势与武力。

她也想那律师能帮7床再弄到些钱，毕竟公交公司家大业大。可她也知道，再给顶多有也就三五万，他们就是告破天，法院也不判公交公司与保险公司输。再者，这种事情年年都有，公交公司与保险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填不起这个无底洞。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外边的阳光。下午三四点的冬季，阳光已冷下去，只有那光芒的颜色可以温暖她的心。她庆幸租得这片瓦容身，他们三个不用像其它人一样睡在楼道里，地上铺着纸箱，身上盖着七孔被，还不时的有人从身边经过。

她搭了凳子打开储物柜，翻出两个睡袋。这是他们以前出去野营的时候买的，明天带去给7床吧。6床的老爷子毕竟是本地人，虽睡在医院地上，女婿还是拿来了他的睡袋。她又从柜子里翻出几个没有用的盆，又将食品柜里那箱泡面搬了出来。打算明天一并送给7床的家属。

她找了几个大的麦德龙购物袋将那些东西装了。回头听见她房间里有声音。

她走去，问道：“妈，你找什么？”

婆婆有些慌张：“木啥，就是随便看看。”

第五容君心里有些怀疑，但只是说：“要什么问我，我会告诉你们的，有些东西不要乱动，弄坏了要赔的。”

婆婆急忙出去了，她看了一眼婆婆刚刚站的地方，那个位置对应的衣柜里有个小型保险箱。她过去将保险箱换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拿披肩盖住。

再次去医院的时候，第五容君将那一大堆东西带了过去。婆婆一路抱怨不懂得勤俭持家，干么子将东西给别人。

“再也用不到的东西与其扔了，不如送给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