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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恶(35)

作者: 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这么一想,刘彦昭罕见地生出一点怜爱之心,再低头时,终于发现了往日里被偏见遮掩的一丝不剩的艳色。

“此行既然推脱不掉,也只能辛苦你跑一趟,”刘彦昭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半是无奈半是庆幸地叹了口气,“幸而这一趟有远舟同行,你万事别出头,去瞧一眼就回来,实在气不过,等回京之后,孤给你做主……”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张景澈总觉得东宫这一晚的口吻有些异样。

下一瞬,不祥的预感被证实了,那刘彦昭仗着几分醉意,忽然伸出手,在张景澈脸颊上怜惜地揉了揉:“你这个又臭又硬的脾气,就不能改改吗?纵然有孤护着你,可官场上的老狐狸,哪个是好相与的?别哪天阴沟里翻了船,孤想保都保不住你。”

张景澈来不及冷笑,先炸开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被刘彦昭攥住的手腕火烧火燎一般。他虽生得艳丽,总被人当作“内宠佞幸”,却从没起过这方面的心思,实在按捺不住,终于挣动起来。

刘彦昭只当他是欲拒还迎,酒劲上来,兴起一腔温存之意,居然拉扯起他衣领:“给孤瞧瞧……”

张景澈喝下去的酒尽数化作冷汗,从毛孔里喷薄而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一句到了嘴边的“瞧你个鳖孙”咽回去。

“听说因着上回的事,卢骧没少给你脸色瞧,还借故赏了你一顿廷杖?”刘彦昭眼神微沉,“让孤瞧瞧,伤口可大好了?孤那儿有几瓶上好的伤药,回头给你拿过来……”

张景澈越听越毛骨悚然,拼命护住衣襟:“殿下,您喝多了……请放手!”

幽云卫本是因东宫创立,如今正主在院里,谁也不敢往前凑,都远远躲在廊下,权当自己是具会喘气的泥塑。也许是酒劲发作,也可能是单纯恼羞成怒,张景澈脸颊泛起大片嫣红,越发丽色入骨。

刘彦昭觉得,自己可能是真醉了,心口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更涌起一股来由不明的燥热。他语气越发温柔,半是怜惜半是情动地哄道:“你的心意,孤都知晓,孤今日就成全了你,好不好?”

张景澈整个人都懵了,既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个什么鬼,更不知道刘彦昭知晓了个屁!

眼看当朝太子手下越发不规矩,张景澈终于忍无可忍,唯一能活动自如的手摸索着抓起酒壶,当头一浇。

酒水淅淅沥沥淋了刘彦昭一头,再被夜风一卷,登时沁凉入骨。刘彦昭不由一呆,张景澈趁机用力推开他,飞快后退几步,不着痕迹地整理好被拉扯开半边的衣襟。

“殿下,请自重!”张景澈冷冷道,“夜深露重,殿下贵为储君,不该在外多耽搁,还请尽早回宫吧!”

刘彦昭一愣:“你……”

张景澈知道自己应该若无其事,然而这番羞辱太重,他忍不了,侧脸绷成凌厉如刀削的弧度,脸颊上的血色一路蔓延,与眼白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臣虽身如飘萍飞絮,却也懂得自爱两个字怎么写……殿下,请自重!”

他一字一句硬梆梆砸落,就如一盆当头泼下的冷水,将太子因酒意上头的情热尽数浇灭。他呆立半晌,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脸色青白不定。

张景澈垂下眼帘,躬身行礼:“夜深了,微臣恭送殿下。”

刘彦昭眼神沉冷,半晌一拂衣袖,脸色难看地去了。

为着这一遭乌龙,张景澈一晚上没睡好,若不是亲妹子已然嫁入东宫,恨不得立刻抽身远去,有多远走多远。幸而没几日,启程的日子到了,张景澈低调离京,在城外与定边侯杨帆汇合,继而一同南下。

刘彦昭摆了乌龙,又被张景澈毫不客气地训斥一番,回到东宫后,接连几日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待得那股无名火消停下去时,理智重新水落石出时,乱人心绪的罪魁祸首已经离京,刘彦昭想寻个由头发作都找不见正主。

想到这一行的凶险,刘彦昭终于顾不得恼火,心头像是被什么拽住,隐隐揪紧了。他贵为储君,虽有平王掣肘,终究是天潢贵胄,少时受父母宠爱,成年了有拥趸追随,久而久之,不说呼风唤雨,也再没试过“求而不得”的滋味。

谁知这一遭撞上铁板,堂堂龙子凤孙,居然在微如陌上尘的草芥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拒绝。

实在是既新鲜,又难堪,事后回味,更隐隐透着几分欲罢不能的想念。

与此同时,张景澈和杨帆已经离京千里,自通惠河乘船南下,两岸桃花蘸水、柳绿分明,真有几分游山玩水的意思。这两位在北疆时就有交情,此番出门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久了,倒有了别样的投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