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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恶(2)

作者: 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列位看官有所不知,淮南王父子在封地胡作非为,朝廷并非不知,只是这王位乃□□钦封,不好平白收回。如今有了由头,自然雷厉风行,不过半月,撤藩的旨意随着锦衣卫送抵淮南王府,将淮南王父子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说书人话音一顿,端起茶碗润了润喉咙,底下已有看客迫不及待地问道:“淮南王父子罪有应得,那替母报仇的张家长子又如何了?”

说书人将惊堂木一拍,叹了口气:“淮南王父子再如何不是,终究是超品的藩王,即便有错,也该由三司会审、朝廷发落。张家长子替母报仇、孝感动天,却是触犯了刑法,依律便是斩首示众……”

底下惊呼乍起,有看客愤愤道:“原是淮南王父子草菅人命,朝廷不闻不问,那张家长子替母报仇,何错之有?法理还不外乎人情……难道要他眼睁睁坐视老母被杀、亲妹被抢?”

说书人耷拉着眼皮:“这位看官说得不假,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家有家规,国亦有国法。若是人人都学那张家长子,仗着身怀冤屈便肆意妄为,这天下成什么样?朝廷又如何治国?”

这说书人跑江湖久了,竟也有些见识,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便叫底下看客无言以对。方才质问的看客悻悻半晌,末了有些不甘心:“那张家长子……真就这么死了?”

说书人幽幽道:“说来,那张家长子少年中举、才华横溢,论及当世英才,本该有他一席之地,只是一步走岔、万劫不复……他已中了解元,若能上京赴考、高中三元,再向朝廷陈说冤情,未尝不能讨回公道,只可惜……”

“可惜”后面跟了什么,他没说完,底下却已“哄”一声,炸锅似的议论开。二楼雅座帘幔低垂,矮案后坐着个人影,看形容像个年轻公子,拎着酒壶自斟自酌。听到此处,他将酒杯放回案上,浓密的睫毛半遮眼帘,执杯的手白如羊脂美玉。

“……无规矩不成方圆,”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说得轻巧,可那么容易当真吗?”

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也有“富贵穷通天注定”,沾了皇家的边,便是高高在上、镶金嵌宝,寻常百姓蹭个衣角都嫌辱没了,怎可相提并论?

说说罢了。

男人一仰脖,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这时候,脚步声飞快传来,年轻公子没回头,听到身边有人跪下。那人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人似的:“……首领,该起程了。”

年轻公子放下杯盏,振衣起身。

“走吧,”他淡淡道,“此去北勒,一路上还长着呢。”

承平二十一年三月,一行商队自京城出发,悄无声息地深入草原境内。

承平二十二年,草原部族北勒挥师南下,大殷定边侯领兵迎敌。据说那一战,草莽被血、尸骸遍野,定边侯退敌于敕勒川外三十里,斩敌首万余。

承平二十二年年关,北勒遣使赶赴殷军驻地,与不可一世的定边侯议和。

第2章 和谈

这一日是个大雪天,一行快马穿过漫天飞絮,匆匆入了殷军驻地。

为首的骑士摘下皮帽,露出一张轮廓刚硬的面孔,与寻常的中原人士不同,这汉子浓眉大眼、轮廓深邃,是典型的北勒长相。

巡营的士兵如临大敌,快步跑进大帐,不多会儿,早有文士模样的男人迎了出来,对北勒使团拱手作礼:“劳烦各位跑这一趟,我家侯爷已相候多时。”

“侯爷”姓杨,单名一个帆字,字远舟,乃是老定边侯杨慎的独子。他今年不过十八,搁在一般京中贵胄子弟,还是招猫逗狗、眠花宿柳的年纪,怎奈老定边侯去得早,麾下十数万北疆驻军没了统帅,偏又赶上北勒铁骑挥师南下,战事吃紧,一触即发。

当今皇帝刘允放眼望去,见举朝皆是弱柳扶风的清流文士,实在找不出顶用的,只能赶鸭子上架——将统领北疆大军的帅印交到刚长成的杨小侯爷手里。

杨帆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北勒遣使议和,他人五人六地端坐案后,连起身相迎都不屑。幸而北勒使者不见怪,那也是熟人,名叫巴萨尔,和杨帆在战场上打过照面。

此人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行事稳重,机敏善战。杨帆初出茅庐,在他手上着实吃过几个不大不小的亏。

这一遭和谈,两边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殷固然得理不饶人,北勒亦是寸步不让。吵到最后,双方围绕敕勒川的归属争执不下,眼看没个结果,巴萨尔忽然咧嘴一笑:“早听说大殷是礼仪之邦,最讲究那些个温良恭俭让,难不成,贵国的礼义仁德都是嘴上说说,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