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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诱月光(34)

虎口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应该已有多年。

秦黛却没问这道疤的故事,迎着仿佛墨染的远山轮廓,和从云中探头的月亮,望着谢斯白,直白而诚实地邀请:“可不可以陪我去喝酒?”

第13章 XIII(一更) 会很疼吗

五分钟后, 秦黛坐上了谢斯白的车。半小时后,他们抵达小李子的酒吧。

工作日,今天人不多。

小李子亲自安排的卡座, 送来一堆吃的喝的。秦黛专挑着酒喝。

她的耳朵是通红的,眼尾像是染了绯色晚霞, 水光潋滟,一片迷离的微醺。偏就是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喝酒。

诚心把自己灌醉的那种喝法。

谢斯白在一旁看着。

原本被他搭在秦黛肩上的外套, 此时一半搭在她腿上, 一半皱巴巴地堆在沙发上。

他面前也摆了一杯酒。

开始时秦黛倒给他的, 说,也请你喝。

到现在一口没动,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真就按她说的那样, 尽职尽责地“陪”她喝酒。

秦黛喝完了自己的, 酒瓶倒过来,一滴不剩。于是转头瞄准了谢斯白面前那杯还没被动过的。

“你不喝吗?不喝的话——”

谢斯白向前倾身, 掌心盖住杯口。

“秦黛。”他喊她名字。

“干嘛?”

“你喝了一瓶了。”

昏暗的灯光下, 两张脸距离无限近。秦黛眨了眨眼,忽然抬起手,食指指尖轻轻地按在了男人左眼下,那枚精致漂亮的泪痣上。

触到的皮肤很薄。细腻, 温热, 令人眷恋。

她像是魔怔。

“谢斯白。”

“嗯?”

秦黛低声和他耳语:“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以前,也有一颗泪痣。”

她松手,往回伸,同样的动作, 按在自己右眼眼尾下方。

“我的在这里,在右眼。”

谢斯白没说话,一瞬不转地望着她。

“你不信吗?”秦黛皱眉看他,执着地解释,“真的!我妈生我的时候就给我这颗痣了,我没有骗你,谢斯白。”

“是吗,那现在怎么不见了?”

灯光闪烁,谢斯白的声音没多少起伏,但在昏暗中,眼神却有些炽热。

秦黛呼吸微窒,喝下腹的酒液几欲沸腾,分不清是不是自己臆想或错觉。

她的唇色天生艳丽,饱满圆润,是七月里最红的一颗樱桃。

她轻抿下唇,昏暗的灯光下,谢斯白不由目光下移。

“我没有骗你。前年,我们舞团有个舞剧,那个女主角是个很坚强刚毅的角色,领导觉得我这颗痣不太符合那个人设,我为了拿到那个女一,就把痣点了。”

秦黛那颗痣,让她原本明艳俏丽的脸,更添三分柔媚。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妆容可以掩盖。但当时另有一个与秦黛实力相近的人选,容貌方面对方也更贴合角色,周从芳和一众编导老师提出来后,纠结于最终选角,秦黛第二天,就去医院把这个她二十年来都喜欢的痣给点掉了。

她顺利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第一个舞剧女主角色。

她可以为了一个角色点掉一颗最爱的痣,也可以为了坚持这么多年的理想,做任何牺牲。

所以,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让她放弃。

抛去所有身体与心理上要遭受的东西不谈。生育,对一名女舞者来说,是一道选择之后便隔空出现的马里亚纳海沟。

隔断通往最高山峰的路。

或许连再也无法登上舞台都有可能,还有什么后果,比这更严重呢?

“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哦。”

秦黛说着,伸手捏住了谢斯白衬衫领口的衣料。

谢斯白低一下头,摇曳灯光下,那只手莹白如玉。

“我妈妈以前是昆曲演员,她很厉害的,是他们剧团的当家花旦。但是,我妈她生了我之后,就再也没能回剧团。因为啊,她产后恢复身材花了两年,再回去的时候,她的位子已经有人顶替了,她不再是当家花旦了。”

秦黛越说,声音越低:“再也不是了,”

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喝了酒,体温会比平常高一些。尤其脸上的温度。

谢斯白从桌上的果盘拿来一小块瓜,喂到她嘴边。

秦黛现在乖极了,到嘴边的东西,启唇就吃下去。

“还要。”

谢斯白便又用叉子拿来一小块。

秦黛喝得脑袋发晕,她的手背朝下,举起来挡了下头顶扫射来的灯光。

“不想喝了?”谢斯白在乱遭的乐声人声中问她。

秦黛想不太明白,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时,像一棵独立于高山之上的雪松,清正,俊朗。也冷淡得让人不敢接近。

但她揪住他领带的那个夜晚,这个人又让她觉得没那么冷。便利店前躲雨的玻璃窗,伞檐下的呼吸,那件外套,总不可能是因为那晚飘落满地的樱花太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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