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窟(111)

与建成十几年的大学城不同，戏剧学院历史悠久，门面装修得古色古香，用隶书书写的牌匾端端正正挂在门口的横梁上，两旁还写着校训。

傍晚的时间点有很多学生出入校园，庄闻初朝大门走去，却被傅书祁一把拉住。

他捏捏庄闻初的手腕：“先去吃糖水，不然晚了人很多。”

“好啊，”庄闻初转头多看了两眼学校大门，再转过头来，“那走吧。”

庄闻初的心情一直很好，牵着傅书祁的手不自觉地前后晃。他很少来城南这边，老城区的样貌和市中心很不一样，见不到太多高耸如云的建筑物，多数是翻新过的旧楼，即使街上人来人往，道路还是干干净净的。

这里的烟火气息很浓，他们真的就像一对刚下课的学生情侣，在普通的傍晚约一场会。

糖水店开在路口，很容易就找到了。庄闻初高中的时候跟着庄靳原办事来过这边，当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气温很高，庄靳原的事情还没解决，庄闻初就自己随意找了一家店坐下。

没想到回去之后一直对那家店念念不忘，想找机会再去一次。

终于过了好几年，他在合适的时机和合适的人一起来了。

他们各要了一碗芒果西米露，虽然判断不出来跟当年的味道有没有差别，但庄闻初觉得是没有的，因为他的心情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吃得很开心。

傅书祁看起来也吃得很开心。

吃完糖水，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只剩最后一点稀薄的晚霞铺在远处的天空。

他们手拉手穿过热闹的夜市，慢悠悠地走回到戏剧学院，不过不是走正门，而是绕到一侧的小门进去。现在已经过了对外开放时间，外面来的游客禁止入内，只有偏僻的小门不需要刷卡就能进，因为不熟悉的外人根本不懂绕路走到这里，所以管理非常宽松。

顺利进入学校之后，庄闻初说他们“像晚归的学生躲门禁一样”。

戏剧学院的面积比庄闻初以为的要大很多，一个晚上肯定逛不完，傅书祁列了三个选项让他选，庄闻初纠结半天，选了实验剧场和“情人树”。

“情人树”是戏剧学院有名的一处风景，顾名思义就是学校里情侣们的约会圣地。庄闻初发现几乎每所学校都会有类似的说法，牵着手走过某一条桥就能长长久久，或者把写着两个人名字的锁挂在桥上就能心意相通，人们总是对美好的愿望乐此不疲。

年事已高的“情人树”上挂满了姻缘牌，不知道是从多少年前开始积累下来的，现在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重量。

虽然情侣们不能再往树上抛木牌，但他们依然喜欢来这里，吹吹晚风，看看小桥流水，沾沾桃花运。

第五十章 年轻

实验剧场二楼的灯光明亮，空调也开着，但是见不到人影。傅书祁凭记忆摸到开关，中央的舞台立刻被一排灯照亮。

庄闻初有点好奇地看了一圈，觉得有哪里和想象的不大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直到走到舞台前，看见被推到边上的演讲台，他才恍然大悟：“这里怎么更像一个礼堂，不像剧场？”

虽然礼堂和剧场的内部结构相差不大，但是这里内部的布置总给人一种上世纪学校礼堂的感觉。

傅书祁跟他解释道，六七十年前学校刚开始办学的时候，因为资源不足建不起单独的剧场，但是剧场和礼堂都是必须有的，就将两个结合在了一起。因此常常会出现组织里的宣传活动结束马上就开始演话剧之类的情况，可以说是物尽其用。

后来大礼堂建好了，跟行政楼一起建在学校的中轴线上，这边也就完全改成了剧场的配置。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浪费，能不动的也就没动，所以还能看出点当年旧礼堂的影子。

他们坐上舞台的边缘，双腿悬空，庄闻初才发现观众席离舞台的距离还是很远的。

“我第一次看你在台上表演大概就坐在……那里吧，”庄闻初指了指中间那一块座位，“其实你看得清我吗？”

傅书祁一手搭在庄闻初的肩上，揽着他：“站在台上往下看有点背光，但还是看得清，我比较怕你看不清我。”

庄闻初摇头：“怎么会，虽然我近视，但是戴了眼镜看得很清楚，连你的表情都一清二楚。”

“是吗，”傅书祁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笑了笑，“看得清就好。”

这个舞台承载了傅书祁很多学生年代的回忆，他开始跟庄闻初分享他与舞台的故事，从第一次踏入这里的忐忑，到第一次站在台上面向观众，再到成为掌控舞台的人，这些年他成长得很迅速。

但是不管他怎样往前进，或向上走，他知道自己始终超越不了妈妈。陈蔓一是天才，傅书祁只是有天赋，相差一个字，后者要比前者多付出上百成千倍的努力，还有无法生而为天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