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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娇(22)

远远的就能看见,深夜莫过脚踝的大雪,贺愠一身素白的斗篷披风,立于院子的檐廊下瞧着他,木质的抄手游廊与他的人一般,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还不待沈言珩开口相求,贺愠便先开口道:“我知道,你要求我什么。”

贺愠看着他,眼中神色寡淡平静,深邃的瞳孔里一抹异色闪过:“你得帮我办件事儿,办好了,我自然救她。”

“若办不好呢?”沈言珩反问。

“办不好?”贺愠嚼着这几个字,突然笑了。

他细长的眉峰带起丝丝邪气,那张清隽玉润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抬手,随手折了朵檐廊外头开得正盛的艳红腊梅,指尖轻碾,腊梅霎时化成了一滩子妖冶的汁水,落在雪地里,就像一摊子血沫。

贺愠视线落在沈言珩脸上,嘴角勾起一道戏虐的弧度,声音清寡:“你若办不好,我自然也是会救的,但是……”

贺愠挑眉:“沈世子,你敢赌么?”

沈言珩脸上沉得厉害,他不敢,那是他妹妹的命,他赌不起!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

淮阴侯府悄悄来了位姓贺的郎中,那郎中头戴幕篱,身形颀长,不提药箱也不带药童,是被沈言珩亲自领着,去了沈青稚的青琼居。

青琼居上下,早就得了吩咐,丫鬟婆子撤的干干净净。

沈青稚的闺房前,只留了丫鬟书客和贴身妈妈顾婆子,两个沈青稚最为信任的人一同守着。

等沈言珩带着郎中走进,书客和顾妈妈瞧着郎中的打扮皆是一愣。

书客一步堵在闺房门前,有些紧张开口问:“这……这便是世子请的郎中?”

贺愠并不回答,而是眸色清冷的盯着沈言珩。

沈言珩只好深吸一口气,回道:“对,这便是前头我说的一位……友人,贺郎中。”

沈言珩:“书客姑娘可有什么疑虑?”

书客赶紧摇头退开:“没…没有的。”

闺阁里漫着一股浓重的药香,药香里又混着女儿家的体香。

贺愠一步步往姑娘家昏睡的榻前走去。

每走一步,他眼中便多一分克制神色,直到走到沈青稚榻前,他心底已澎湃成一片。

脑海深处,有疯狂的声音一直在叫嚣个不停。若不是沈言珩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他真想想不管不顾把她掠走,一辈子深藏。

也庆幸他这些年来修禅守戒,哪怕心头再疯魔,脑海中永远存了一份克制清明。

贺愠在沈言珩又惊又怒的眼神下,直接抬手,挑开沈青稚床榻前纱帐。

帐子里姑娘依旧在昏睡。

因着高热,她双颊烧得通红,更显杏面桃腮,艳若桃李,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春色。

贺愠隔着幕篱轻纱,愣愣的看着床榻的娇儿。

沈言珩终于忍不了,哪怕隔着幕篱轻纱,他都能察觉到贺愠那愈发肆无忌惮的炙热眸光。

一步上前挡在贺愠身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厉声道:“贺郎中,请慎重!”

贺愠回神,闺阁里沉长的安静,他眉眼微皱带上凌厉的棱角,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一撩衣摆,当着沈言珩几欲杀人的目光,贺愠直接坐在了沈青稚榻前,不带温度却风姿卓然。

“把她扶起来。”贺愠吩咐。

书客赶忙上前,小心翼翼把沈青稚扶坐起来,神色紧张。

贺愠从袖中掏出一玉瓶,从瓶中小心倒出一粒褐色黄豆大小的药丸。

昏迷中,沈青稚只觉得有一人突然靠近,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子好闻的清淡佛香。

然后她唇瓣一暖,似不经意间被人指尖撩过,紧接着口中被塞进一粒极苦的药丸子,自小便尝不得苦味的她,自然再次皱着眉头,用舌尖把那药丸抵了出去。

耳畔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极苦的药丸子,又被人给强势的塞进口中。

沈青稚拧着眉头,嘤咛一声,却抵不住那人的强势,药丸入口,霎时整个喉间苦涩弥漫,她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也略微恢复了一些清明。

但是那股恼人的苦意,却一直在口腔中挥散不去,沈青稚极恼之下,压不住骨子里的烈性,樱桃小口微张,再次对着抵在她唇瓣的指尖狠狠的咬了下去。

“稚姐儿……”沈言珩惊慌。

沈青稚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低垂的视线里,只见榻前坐着一男人,男人一身象牙白色家常锦缎袍子,锦缎上用上好的银丝绣线,绣着精致的祥云暗纹,低调内敛。

沈青稚再抬眸往上瞧,看到了一顶同样象牙白色的幕篱。

透着迷糊的眼睛顷刻间睁得大大的,她眼中有一股压抑极久的情绪,似要澎湃而出,两个隔着幕篱轻纱相互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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