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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娇(17)

*

沈青稚手里握着册子,连丫鬟婆子都没来得及带,在檐廊下头走得极快。

这时,不远处的抄手游廊,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他头戴玉冠,周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外的凉薄。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心头莫名慌张,她竟然悄悄的找了地方躲起来。

等人走远后,沈青稚才悄悄松口气,,赶紧穿过抄手游廊,快步往沈言珩的书房去。

书房外,院子里静悄悄的,伺候的下人都不知去了何处。

沈青稚推门进去时,书房里暖风带起一阵墨香,扑鼻而来。

闻着那香,她握着折子的指尖发白,轻手轻脚关了房门,把手里的折子放到身后的多宝阁上头。

沈青稚想着园子里的闹腾,她如今在这空无一人的书房里,正好躲清静。于是踮着脚尖儿从书架上抽了卷佛经,捡了个半旧不新的蒲团,随手丢在窗沿下头,高高兴兴盘腿坐下,纤细软白的玉手握着一卷佛经,认真翻看起来。

至始至终她都不曾发现,书架最后头的角落里,还站了个清雅蕴藉俊美无俦的男人。

男人一袭月白色衣袍,身量颀长,站在暗里却似一道温柔的光,他双眼猩红,眼中情绪克制又压抑,一瞬不瞬仿若痴了般,瞧着沈青稚的背影,说不出的眷恋缱绻温柔。

窗外。

冬雪洁白,碎金般的冬阳卷着大雪过后的清晰,书房里烧着暖暖的地龙。

午后的冬日,实在好眠。

她手里握着的书卷,终于不受控制掉在了蒲团上头,窗台上趴着的姑娘娇娇软软,冬阳透进来,照在她细白软嫩的脸上,好似镀了一道金光,脖颈修长优雅,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颗豆大的白玉珠子。

琼姿花貌,更似惊扰凡尘的仙娥。

许久,那隐在书架后头的男人,终于悄无声息走出。

他步态缓缓,小心翼翼走到沈青稚身前,男人一撩衣袍,朝着她慢慢蹲下。

左膝一软,不知怎么的,竟单膝跪在她的身前

他伸手,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脸,但又怕眼前只是一道幻觉罢了,毕竟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竟会这般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措手不及,又悔又疼。

最终男人深深叹口气,脱下身上月白色的衣袍,小心翼翼披在了沈青稚身上。

窗外日后逐渐升高,然后又缓缓西下。

整个上午沈言珩都被三皇子缠着,等好不容易挨到把人送走,他突然想到,书房近日常有一人不请自来!偏偏他把沈青稚支去了书房!

这简直是要命!

若沈青稚在书房里遇到那个男人,那还不如直接对上三皇子算了!

当即沈言珩神色大变,匆匆往书房跑。

推开书房紧闭的房门,屋子里的墨香扑鼻而来。

窗台下,映着夕阳余晖,小姑娘半个身子缩在蒲团上头,抱着一卷佛经睡得极香。

“稚姐儿……”沈言珩轻声唤道。

“怎么是大哥哥你呀?”沈青稚睁开一丝眼缝儿,咕哝一声。

明明她刚才的梦里,守着她的人,不是大哥哥!

沈言珩以为她是睡迷糊了:“要用膳了,你再这般睡下去,恐怕夜里头要睡不着的。”

沈青稚揉了揉眼睛,赶紧站身来:“大哥哥怎么来了?”

沈言珩看着沈青稚那张睡得红扑扑的脸,他不由失笑,也许是想太多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稚姐儿来时,这书房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的!”

“这就好!”沈言珩终于松了口气。

他指着外头:“去用膳吧,你家丫鬟我也一同带了过来,在外头等着你。”

“嗯。”

目送沈青稚离开,沈言珩随手收拾起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心里还不禁暗想,那位贺大人行踪一向隐秘,稚姐儿若是碰到也不知是什么气运了。

他脸上的浅笑还不及散去,后一刻彻底僵住!

因为书桌上,除了几封折子信件外,还摆了一小摞宣纸,宣纸上是用极小的苍蝇小楷,抄了一份满满当当抄镌了七八张的佛经。

最上头那张佛经连字迹都未干透,说明那人恐怕在书房里足足抄了小半日的佛经。

沈言珩只觉得浑身巨震,背脊发寒!

那位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集的贺大人,好像是从稚姐儿回来那日,便日日寻了送折子的借口,上他书房蹲点。

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来!

贺大人的目的,沈言珩根本不敢往下头深想。

这日夜里,沈青稚做了个极好的梦。

梦里有一人,清隽如玉,身上佛香缱绻暗撩,骨节分明的指尖从她头顶发旋处细细抚过,像在抚摸绝世珍宝。

这夜,有人安睡,也有人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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