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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我雪时(43)

作者: 陈十年 阅读记录

无父无母, 无家可归, 世界上的亲缘羁绊都被一剑斩断, 一无所有。

房间里的电压似乎变低,灯光忽而变得惨白,闻雪时看向姜佳云房门, 再也不会有人了。哪怕那个人对她一点不重视,总是试图掌控她……都没了,再不会有了。

世上和她流同一样血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她得承认,闻怀白的确很善于引诱人。在这时刻,他给出的条件这样吸引人,哪怕知道那是大火,飞蛾也无法停止靠近。

闻雪时不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也许他从那些相处里看出了她的懦弱, 她无法孤独地生存下去,所以在此刻给出这样的条件, 钓她这条愿者上钩的鱼。

闻雪时跌落下去,陷进窗帘里, 那声悠长叹息堵在喉口, 不上不下。

夜里的梦很应景,梦见自己溺水,无法呼吸, 在海平面无数次浮起,获得一口痒气,又被拉下去,挣扎不休不止。

惊醒的时刻,才五点半。

四月份的天亮并不早,五点半的棠城还在睡梦之中。她坐起身,抱着自己膝盖,没多久就是清明节,这一回有两个墓要扫。

姜佳云和前夫关系很差,所以离婚后带着闻雪时离开,送她到外婆身边生活,而她的父亲,听说是没两年就死了。总之,她没见过,也不必扫墓。

房间里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害怕,她打开台灯,起身去喝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有什么指引着她走向窗边。拨开窗帘,那盏路灯下还站着一个人。

他站在光里,好像也变成光。

她回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按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三秒,或者是五秒,“喂?”

从听筒里听他的声音,其实比现实里还好听。这世上有些人真是不同的,有些人,你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出他的样子。

微微抬高的下颌线,紧绷的唇,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漫不经心扫向别处。

这种时刻,好像没什么事值得他用心似的。

她欲言又止,顿了一秒,才叫他的名字,“闻怀白。”

闻怀白说:“嗯?”

闻雪时步子轻而缓,行至床边,倚着窗台,看向那盏路灯。

说得慢的话,好像声音也会比较慢送达,这样就不会被发现自己很迫切吧。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有一个条件。”她讲得很慢,“我不要别人照顾,你得亲自照顾我。”

闻怀白停了好几秒,他转头,看向那扇亮起的窗户。

一字一句:“雪时,我不是什么好人。”

闻雪时接话:“是,你烂透了。”

可是那天踹开那扇门的闻怀白很好,带她去要说法的闻怀白很好,乐意为她浪费精力财力的闻怀白也很好。

她轻转过身,背对着窗,把自己藏进窗帘里,沉默到只给他听呼吸声。

过了好久,她才嗤笑开口:“怎么,你怕了?”

“我怕什么?”他反问。

“你怕什么我怎么知道?”她微偏头,脸颊蹭在舒服的窗帘布料上,“算了……”

“好,你跟我走。”

“这可是你说的。”

这可是你选的,闻怀白。

俗话说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救世主可不能半途而废。

*

她没什么行李,几件衣服,随便可以离开。房子是闻悯买的,她不必处理什么。别的也不必管,闻怀白会处理好。

她要做的事,是手上的机票。

闻雪时低头看向手中的机票,边缘被她攥得发皱。闻怀白在不远处讲电话,语气不甚高兴,“我自己有决定……”

他视线扫过周遭,也扫过闻雪时,停留了一秒。

闻雪时转身坐下,他看过来那一秒,好像他们之间有了一根线。

这样的话,就不是茫茫人海里的孤独风筝。无论如何,总有一根线系在身上。

穿过那些人潮,和拥声,即便是走动,也没关系。

她把机票搁在手边,去拧矿泉水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矿泉水瓶格外倔强,不肯被她拧开。她尝试三次未果,索性放弃。

“不说了,就这样。”闻怀白挂了电话,回头找小姑娘的踪迹。他走近她身侧,坐下,问她要吃什么。

闻雪时摇头,意料之中的答案。

闻怀白放下腿,轻啧了声,还是去商店里买了两个汉堡。

“吃点吧。”闻怀白已经咬了一口自己的,另一个递给她。

闻雪时接过,动作慢吞吞地开始吃。

闻怀白移开视线,瞥见她手边的矿泉水瓶,随意地拧开,随意地放回去。

他们和其他人一起坐着,等着那趟属于自己的航班。

飞机降落的时候,闻雪时摘下眼罩,有些迷茫。直到身处出口,还在浑浑噩噩。昨晚她没睡好,隔一会儿就醒一会儿,实在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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