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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引力[无限流]/万诱引力[无限流](703)

夜色如水。

只是这水被白日里未散的浓雾尽数吞没。

雾气洗去了一切清晰的轮廓边角,只留下一片混沌的残影。

对面的森林湿漉漉地融化在雾中,反晕出一片深黑的光景。

两岸从崖边开始,都有将近五十米的开阔带,没有任何可供藏身的地方。

江舫藏在距离桥边最近的一棵林木边,淡色的眼珠里映着东岸森林深处交错亮起的火光。

他把周遭的地形观察一遍,冷冷扬了扬嘴角。

班杭太过于想当然了。

“在桥边接应”?

他们敢在这样的开阔地上公然露面,那就是活靶子。

他背靠着粗糙的林木,没有回头,只对着那沉郁的黑暗哂笑一声:“你来了?”

南舟从旁边的树上探出头来。

江舫开门见山:“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吧。”

南舟答非所问:“我是担心你的。”

江舫遥望对岸:“不用替班杭扛雷。我知道,他和海凝都信不过我。”

这个副本的恶毒之处,到现在为止,终于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

即使不提那语焉不详的“恶魔”和“上帝诅咒”,它客观上将12人的队伍切割成东西两岸,并定下了明确的“不许过桥”的死规则。

说白了,就是遇到危险,不仅不允许互助,甚至他们还要为了维护这个规则,在极端条件下,被迫进行互残互杀。

而两岸的交流,又实在少得可怜。

这对共历生死、心又没被锤炼到刀枪不入地步的普通人来说,是极残忍的折磨。

尽管他们的内心不想这样,但他们对彼此的信任,的确在规则的左右下摇摇欲坠了。

南舟扶着树,垂下脚,轻轻晃荡了两下:“我相信你。”

江舫之所以不让班杭来,只是因为担心他一时热血上头,冲过桥去。

江舫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你相信我,还到这边来盯着我?”

南舟:“我不是来盯着你的。”

南舟:“我是来叫你回去的。我们换班。”

“你比班杭还不可信。”江舫说,“我一走,你就会到对岸去。”

南舟倒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嗯。你说得对。”

江舫:“我不同意。”

南舟:“我不是你的队员。”

江舫:“我不是在跟队员说话,我是在跟你说话。你去,我不同意。”

话说到这里,江舫发觉自己的语气实在有些超过了。

他的耳尖微微发了红,装作无事,继续道:“他们可以过来,我们在这边接应,然后一起承担后果。但我不希望我这边的任何人过去冒险。”

“过桥就算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南舟说,“我承担得起。说不定也救得了他们。”

江舫神色一凛,语气转冷:“就算有什么因果,那也不应该在你的身上。”

南舟:“我没关系。”

江舫:“我有关系。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就算要走,也要给我完完整整地走。”

他深吸一口气:“这是我对你的责任。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我……”

南舟正欲接话,忽然听到丛丛的脚步声从东岸的森林中。一路朝着悬崖狂奔而来。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投奔最信任的人。

哪怕南舟曾经明确告诉过他们,东岸是无路可走的绝壁,西岸才是有生途的地方。

更何况,如班杭所说,那条通往山下的路,是真的被堵死了。

一个鬓发凌乱的女孩钻出了树林,撒开双腿,挣着一条命,往吊桥方向跑来。

虽然在巨雾中,只能辨出一个隐约的身影,但树上的南舟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苏青窈。

南舟穷尽目力,能依稀辨认出她身上穿的是深黑的女仆服饰。

她跑步的姿势有些怪异,一只胳膊萎靡无力地耷垂在身侧,大概是中了流弹。

她像是一只被追猎的受伤小鸟,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一路狂奔至吊桥边,想也不想,一步跨上!

然而,桥身轻微的摇晃,把她从无边的惊慌中唤醒了过来。

她疾冲到桥中1/4处的时候,却猛然刹住了脚步。

如果苏青窈还是刚刚进入副本的菜鸟苏青窈,肯定会哭着喊着、不顾一切地先逃过桥去,保住命再说。

但现在,她不敢了。

她如果过岸,就是触犯了“不许过桥”的规则。

她甚至还可能把这些持枪的暴徒引到对岸去。

——她此刻的选择,极有可能关系着全队的生死存亡。

在她陷入短暂的犹豫中时,南舟身形一动,刚要跳下树去接应,森林中就一瞬间钻出了六七个黑服奴仆。

能通过在森林中迂回绕圈、和追击者拉开几十米的距离,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