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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和她的丞相大人(98)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谢清平发现,再训她。

她也不怕,昂首道,“就算不是胃痛,朕也不舒坦。您还凶朕,朕难受死了。嗯,以后就是难受死朕忍着便是,左右不告诉您。”

谢清平冷下的脸色在数句话语中被击破,转眼又是暖柔的笑意,轻声的话语,认命又无奈,“那、以后你递个眼神给舅父。舅父帮你截下话便是。”

“你别装病,吓舅父。”

女童侧头轻哼,嘴角却满是飞扬的笑意。

“你叔父矜贵守礼,君子如玉,一身风骨立在天地间,文定朝局,武上沙场。近二十年间,都是郢都高门间世家子的典范楷模。”慕容麓道,“然世人却不知,他是最能打破规矩的,且极怕一个小姑娘。无一事而不怕。”

慕容麓回想昔年偶然看见的情境,即便多年过去,他还是忘不了那一刻的目瞪口呆,和延绵至今的鄙夷。

“不是怕,是爱。”谢晗笑道,“舅父爱得毫无原则,却又毫不保留。”

“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

如今,朝臣中,还敢闲聊起谢清平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婚仪无故取消,丞相挂印离去,即便有当日谢园一宴,但到底难堵悠悠之口。

谢清平离开后的第一次朝会,便有几位世家官员提出了异议,认为即便是丞相自动请辞,然君上者,尚可三请三议。

亦有一大胆者,言道此间尚且因果不明。

到底是女帝退婚,引的丞相离去;还是丞相临门毁婚,因此被罢黜。此间因果,尚未有说法。

慕容麓得谢清平点拨栽培多年,那日宴上,虽无多言,却也心领神会。这般闻言后,刚要为陛下辨言,反正他早早连着京中柳巷的花魁都打点好了,左右是护君主名而败丞相身。

结果还未等他接话,座上女帝便已开口,“便是朕的不是,承天门退婚,又如何?说到底朕与丞相或结两姓之好,或一别两宽,此为私事尔。然丞相若是因婚不成,而挂印离去,乃公私混淆,因公废私。”

殿下人又言,“丞相功在社稷,今日之大宁,尚需丞相。”

“若爱卿觉得,吾大宁之疆土,非丞相不可,卿或去寻回,或随了他去。”殷夜不怒自威,“然朕闻丞相当日尚有心设宴谢园,怕是对辞官归隐求之不得。”

臣子诺诺,被堵无言,半晌躬身叩拜,摘去乌纱,道,“还望陛下三思,追回丞相,以安社稷。”

此举一出,尽连着六七位官员一同摘帽下跪。

殷夜从白玉高阶缓步下殿,捧乌纱于那臣子前,道,“朕望爱卿三思。”

那人未接乌纱,只俯身再拜,“陛下三思。”遂身后七人同叩首。

“好,朕三思。”殷夜起身,两手一松,乌纱滚落。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领头人便被下诏革职,复了白衣之身。

“你们呢?”殷夜又问其余跪身之人。

且看他们颤颤叩首,惶惶起身。慕容麓尚且感慨这波人是领了何人之意,脑子发轴,女帝之言已经在殿中回响:

“爱卿得尝所愿,且跟着丞相闲云野鹤去吧。”

君王眉目端平,辨不出喜怒神色,只继续道,“凡是总有代价。威胁,更需代价。”

至此,朝中再无人敢“丞相”二字,更别论谢清平之名讳。

那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女帝,无怒无波,却威压朝臣,止息风澜,言语举止中已是一个成熟的帝王。

她坐在含光殿中,自是风华正茂的好模样,是英明有谋略的君主。然人散后。那副失神发怔的神态,慕容麓同谢晗回首望去,皆觉她已如枯槁。

朝会散开,诸臣退尽。

殷夜终于起身,她将眼神从右首的位置收回,红着的双眼齐肩扫去,自是不会有人。

“陛下,是回裕景宫,还是行宫别苑?”江怀茂望着外头毒辣的日头,“不若回寝殿歇一歇吧,等日头偏西了,再去!”

“不必,这便去吧。”

这两个月来,起初她每日都前往别苑,看望病情日益加重的睿成王。只是睿成王却从不肯见他,即便是偶尔得了妻子的劝,许她入内,也不曾给过好脸色。

任她端药奉盏,他皆冷言推却,只道,“不敢有劳陛下如此。”然再看她一眼,便又紫胀着脸,气喘连连。

待她第三回 床头侍奉,睿成王一口气没上来昏厥后,她便再不敢前往。只得派暗子看着,有事回禀。

这便是前五日的夜中,暗子和太医接连禀告,说睿成王痰血迷心,人事不省。她连夜前往,守至平旦,终得其转醒的消息。

母亲和胞弟展开笑靥疾奔入内,母亲将父亲扶在怀中,弟弟接了药盏喂去。殷夜踏过门槛的脚,却默默收了回来,只待父亲用完药重新睡下,便返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