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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和她的丞相大人(85)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她和他,所有的一切都往好的境况发展。

*

便如此刻,母子二人用膳毕。他回了自己寝房,让师姐给他再度查验身体,温养筋脉。

“身子养得不错。”长年修道的方外女子,从他背脊穴道中抽出金针,替他把背上因疼痛冒出的虚汗擦干。

转身递了衣衫给他,面上复了一贯的闲雅淡然,“顺道同你说个锦上添花的消息,师父来信,说因缘巧合,得了废弃的圣人花的根茎,眼下正炼化着。效果自然比不上花蕊,但配着先前的丹药,你大概又能拣几年寿数。”

谢清平坐在榻上,原本系带的手顿了顿,抬眸望向轻水。

塌边烛火静燃,照出他针灸后一时凉白、虚弱的侧颜,额角虚汗滑下,在鬓角处隐去,唯剩下一抹又苦又涩的笑意。

“是真的,于你是双喜临门了。”轻水递上外袍,捡来披风,“快穿好,别眼下受了寒,让我们白高兴一场。”

谢清平频频颔首,眸中有星火燃起,紧紧望着轻水,唇口微颤,却终也没说出一个字。只一双眼,变得又红又热。

良久,他眼睑垂下,竟是带着一行清泪。

他低着头,如同一个刚涉世的懵懂少年,带着无尽羞涩和对未来的无限期盼,轻声哽咽道,“师姐,我真想有个孩子。”

轻水盯了他片刻,扭头笑出声来,“你想当爹,同我说做什么?宫里头那小姑娘不天天闹着不肯喝药吗,正等着呢!”

“师姐!”他蹙眉抬眸,恼意和笑意一起腾起。

这日,已是第三个人取笑他了。

两人在黄花梨木的案几旁坐下,烛光从琉璃灯罩中流泻出来,笼着他。

他的山眉海目蒙上一层朝露星子般的薄雾,泛着温柔浅淡的光,眺望外间黑夜里,似要将谁的一生照亮。将将才因病痛气息急喘、留着冷汗的人,这一刻透出生机与活力,亦多出两分少年气。

轻水看着面前人,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她长他四岁,自他一周岁被师父抱进师门,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至他十四岁下山,她经历过他的童年,少年。但她却从未见过童年的他,少年的他。

因为他自开蒙,自启口,都是一副沉稳端肃的大人模样。

他常笑,笑时眉眼温和,丰神俊朗。但是她看得仔细,他的笑浮在面上,如面具,如封印,从未盈入眼眶。

师父曾私下同她说,这人于己无求、无恋,不过是来还前生的债,尽前生未了的情。然,世间事,即便双眼所见,也不定是真的。

于己无求。

于己无恋。

轻水深望他,如今啊,他求生,求子嗣,焕发少年意气,可真好。

这尘缘,真奇妙。

“师姐如何这般看我?”

“师姐在想,你这既已开始考虑子嗣,不若还是将毒彻底除了。那圣人花乃北戎王室至宝,如今北戎不是本就常日滋扰边境吗,不若你同陛下商量商量,发兵灭了,不就有了。”

“师姐想得简单了。”谢清平笑道,“北戎乃游牧名族,王帐迁移不定,又借助三百里衡鸣雪山为界,易守难攻。若是我方主攻,非十倍战力不得行。”

“如今大宁才立国,虽军力尚可,镇守四方。但如此推至一处,风险太大,届时若是西羌、东齐乘虚而入……”

“别说了!”轻水抬手打断他,只篦出一碗汤药递给他,“你就是喝药的命!反正,陛下富有四海,师父亦对你尽心尽力,总也不怕医药断绝。”

谢清平饮着药,突然顿下,“师姐为何说,我想要孩子,需将毒清了。可是孩子会……”

“这倒没有,一般胎体染毒,都是母体传染。”轻水道,“我不过望你身子更强健些,养孩子不要精力吗?届时生一个,你就得养两个!”

“那女帝……”轻水想起这段日子,偶尔不小心撞见二人在一起的模样。

少女憨嗔,蛮横。他宠她,如宠孩童。

连人家嫡亲的父亲,都看不下去,甩袖无语望天。

“都把她养大了,再养一个,也耗不了多少精力。”光风霁月的谢丞相愈发没脸没皮。

引得清修不染红尘的师姐,实在忍不住,问起凡尘里的因缘。

“且同我讲讲吧,你们这是谁伏住了谁?”轻水敛袖坐下,“分明是天南地北的两个人!”

这要从何讲起……

谢丞相搜寻着记忆,话语未出口,笑意已染过眉梢。

*

而在丞相府东边的清辉堂中,难得入住的慕容斓正临窗眺望此间,望着窗上,儿子清隽的身影。

“夫人,一日车马劳顿,可要早些歇息?”从外头回来的苏嬷嬷拣了件披风给她披上,“这好好的四月天,遇上倒春寒,真是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