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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朵朵为谁开(8)+番外

沉寂了大约十秒。

突然间,“咚咚咚”,这次,是晚晴在敲他们房间之间相隔的那堵薄薄的墙:“姐,姐,姐!”遇到什么急事,他总爱一声叠一声地叫她,“找你有事,快过来!”

朝颜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连忙起身,出门,转弯,几乎是三五秒之间,便进了晚晴的房间:“怎么了?”

一开腔,其实她就后悔了。

因为,有一个人,既没执羽扇也不带纶巾,但是很风流很倜傥很玉树临风地,正用手臂撑着晚晴房内那扇低低的、几乎纵身一跳就能跳进来的矮窗,朝她眨着眼睛笑。仿佛刚洗了澡,头发和T恤的衣领都是微湿,手上还攥着一个小石块。

她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气,也没见他语文学得特别出色啊,这出声东击西倒还使得满像回事的。不理会窗前那个人,她瞥了晚晴一眼,明知故问地:“找我什么事?”晚晴一介勇夫,急智那是没有的,抓着头发:“啊……这个……”一边朝罗憩树使眼色。罗憩树立刻开腔:“晚晴,你刚才说,”他眨眨眼,“要让你姐给你买什么来着?”

晚晴心领神会,打蛇随棍上:“啊,那个,姐,我周末考英语,你去给我买本参考书回来好不好?”他刷拉拉在纸上写下一个书名,递给朝颜,“呶,这个,就现在,我急着用,谢啦!”老师下午提到的,原本他早忘了,想不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最重要的是,根据老师所指的大概方位,方圆三里地是找不到这本书的,至于什么地方能买到,呵呵,那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了。

“朝颜。”

“……”

“朝颜!”

“……”

“夏朝颜!”罗憩树有点光火。

“干什么你?”朝颜转身,瞪他,还嫌声音不够大是不是,“都晚上了叫什么叫!”罗憩树也回瞪她,恶狠狠地:“你也知道晚上了啊,一脚深一脚浅的一个女孩子往前直冲,万一碰到坏人你怎么办?”

他悲从中来。

夏朝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点紧张了,不好意思地:“啊,那我走慢点。”最近见了他,她总是有点不自在。毕竟,她才十八岁。

十分钟之后。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买书的??”站在偌大的广场,面对着汹涌的人潮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再看看面前这个小女人一脸的质问,罗憩树笑了,笑得很是狡黠:“我说过吗?”他用手扩成喇叭状抵住耳朵,“我什么时候说的?”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朝颜气:“你是不是跟晚晴合伙起来耍我?”找了几家店都没有,他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还把她带到这儿来。罗憩树笑笑,无意多说:“没有。”夏晚晴什么货色她这个做姐姐的会不清楚,不过人家一家人自然护短么,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他拉住朝颜的手,硬拽她一路向前:“慢摇音乐会,快点快点,晚了连空档都找不着了!”他可不就为了这个来的?

朝颜只能跟他一边坐了下来,一边气呼呼地嘀咕了一句。罗憩树权当没听见。他向来喜欢听英文慢摇,节奏意境都好,好容易当地办一次串烧音乐会,对他而言,算得上饕餮大餐。

朝颜静静听着,间或看看他,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被夜风吹干,略带蓬松地覆在额前,眼神发亮,专注得出奇。记得小时候,晚晴伙同一帮小子浩浩荡荡去他家找他玩打弹子,他伸出脑袋,敷衍地:“忙着呢,下次吧!”其实他家讲究民主,也几乎没人管他学习,但他就是自己管自己管得好好的。真要疯玩起来,也没人是他对手。初中二年级,他突然间成绩就大幅下滑,朝颜明明看到放学后他不回家,坐在巷口刚开的那家小游戏厅里盯着电脑屏幕拼命按动手上的按钮。班主任老太太都急坏了。本来么,区里统考的高分还指着他呢!学校家长轮番上好像也没能把他拉回多少,朝颜一向惹不起他,放学偶尔跟他同路,忍不住说他:“那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的?”他轻蔑地看她,几乎是有点恶狠狠地:“关你什么事?”不过好像也没多久,他若无其事突然间就金盆洗手改过向善了。从此一路都是好学生,天之骄子众人倾慕。朝颜那时候想,他就一神经病。想着想着,她低头,微微一笑。

这一笑,虽然声音极轻,可还是给罗憩树听到了,他凑过来,不解地:“干什么笑?”朝颜言简意赅:“看你的音乐会!”罗憩树点头,受教,转回头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且,从小算命先生给他算命,没一次不说他以后肯定怕老婆。

书,自然没有买成。晚会,却也没有看完。音乐会开到一半,突然偃旗息鼓,窸窸窣窣声中上台一个男的,也不知道谁,留着长辫子穿着花衬衫,很High地:“下面一个环节——”朝颜百无聊赖,身边的人却跟打鸡血一样背挺得直直的。紧接着,朝颜眼前一花,身边的座位立刻空了。

五分钟后,朝颜缩成一团,能坐多低就坐多低。恨不得立刻练就缩骨功。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台上那个人。神经病!

以为自己是Richard Marx吗?还唱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其实这首歌,朝颜还是喜欢的。其实这个年纪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小女生,有谁不憧憬这种其实没啥营养的缠绵跟忧伤呢?有人把它翻译成“在此等候”,好像还有更好听的一个名字,叫“此情可待”。

再加上,这个人唱得……

旁观者大概会心微笑吧,可她现在只想尿遁。也不过跨越了一个高考,他就这么毫无顾忌。怪不得班主任居然面不改色开导班上另外两个资优生:“上大学就好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书本上,啊?”

直到那个人下了台,在嘘声掌声中重又回到她身边,她还脑子里一片混沌呢,他也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响了起来:“罗憩树——哥们儿,真是你啊!”

罗憩树听到了,连皱眉带转身心想,哪个小子这么不长眼啊,他不是已经吩咐那拨狐朋狗友今晚见了他一律绕道走了嘛!

朝颜也抬眼过去,心想,这下倒好,全齐了。还基本上她全认识。刘凡新程海鸣周念谦,再加上坐在一边绷着个脸的罗憩树,班里四大才子齐齐到全,外带只要兵荒马乱一定出现的大熊,还有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齐唯杉,后面跟着两个眼熟的女孩子。

大熊一脸坏笑:“我刚还跟齐唯杉打赌呢,台上那个妖魔鬼怪到底是谁。”还专门献唱呢,得瑟的!他暗爽。齐唯杉站在那儿怔了一下有点诧异。倒不是为了悼亡自己的荷包,而是心想,这罗憩树的速度还真够可以的。

罗憩树心想反正毁也就毁了,索性大方一点:“啊,你们怎么也来了?”大熊笑嘻嘻回他:“你明天就要上北京的人,怎么不待在家里好好收拾行李,跑这儿来瞎蹦跶干啥?”罗憩树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听到其中一个活活泼泼的女孩子朝后喊了一句:“妈,快来快来,真的是罗憩树哎!”只见一段时间不见依旧胖墩墩的班主任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罗憩树,”再看了看另一人,不冷不热地,“怎么夏朝颜,考上大学,见老师都不搭理了?”她聪明得很,刻意当一旁那个棘手的人隐形。她当初是原本想旁敲侧击来着,谁知道他扬着脸一口承认:“我就是喜欢,怎么样?”她被他噎得愤愤然,但是无可奈何。谁叫他成绩摆在那儿?

她看着眼前这对小儿女,心里不是没一点叹息。

晚上十点,小巷口上,罗憩树吹了一声口哨:“朝颜。”

“嗯?”朝颜停住脚步,“干嘛?”

罗憩树站在离她三五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兜中闲闲地:“我明天就要走了。”他挑挑眉,语气轻松地,“不对我说点什么吗?”他不但毫不怀疑,而且无限高估今晚那几个人的传播能力。

心中实在愉悦。

朝颜的左手慢慢握紧,她抬起头来,过了很长时间:“一路顺风。”罗憩树咧开嘴,轻轻地:“就这样?”

朝颜不吭声。

罗憩树突然向她走了过来,他的身影,昏黄的街灯下,渐渐地拉长,靠近,在堪堪就要叠过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慢慢倾身,附在朝颜耳边:“夏朝颜,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知道想躲着我,可是,”他的气息几乎没有一丝紊动地,恻恻地,“你给我记好了,我就是不会让你如意!”

朝颜的眼睛慢慢张大,她一直盯着身旁几乎是将她困在手臂跟围墙之间的那个人,过了好一阵,她轻轻地:“罗憩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到底知道什么?”

夏朝颜,这是你的秘密。

也是我的。

大学里的第一堂课,永远都是军训。

朝颜打完开水进了宿舍,里面一片喧闹声。张若坐在下铺的床边,连发愁带发泄地:“你说我在家里从来没叠过被子的,让我一夜之间就能叠成标准豆腐块,这怎么可能嘛?!”黄蓉蓉从上铺探下头来:“教官又为难你了?”上铺另一侧的谭菱一边对着镜子描眉毛一边搭话:“你说这破军训什么时候能改革改革,对吧?”她上海人,眉眼非常妩媚,又会打扮,从踏入学校的那一天起就忙得不得了,也就她说话这会儿吧,宿舍的电话已经叮铃铃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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