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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朵朵为谁开(58)+番外

刚开始的时候,尚能分清黑白棋子,随着弈局展开,棋子渐多,势均力敌之下,孰赢孰输,一时间,又有谁能轻下判断?

沉默。

梁珊蹙眉,突然间开口:“夏朝颜,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跟刘阿姨说,你太小看我了,这个夏朝颜,就算她回来,我也未必会输。”她微微眯眼,“其实我一直觉得齐唯杉这个人性格有着致命缺陷,他当然很聪明,越是大事上越是谋伐决断,狠起来刘阿姨都劝不动,可是偏偏一些小事上,他就是参不透。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一个苦者找一个和尚倾诉他的心事。他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和尚回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苦者说,这些事和人我就偏偏放不下。和尚于是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苦者被烫到,马上松开了手。

“所以我从来都觉得,痛了,自然就会放下。”梁珊唇角掀起一丝嘲笑,“你瞧,多简单的道理,不仅我,可能连三岁小孩都懂,他却不懂。”

又过了半晌,她向朝颜轻轻一笑,“还有,你真是学财务的?”她挑眉,讽刺,“我还以为你学法律的。”诡辩天才。

齐唯杉,需要我同情你吗?这样的日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过得来的。挑战度实在太高。

她腹诽,真真极品。不过话又说回头,这世上,极品从来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她干脆利落地收拾起茶几上摊开的文件,尔后抬头,似笑非笑地说:“夏朝颜,如你所愿,你们夫妻俩乱七八糟的事,我好歹也是月薪上万的大忙人,又不是闷得实在发慌,怎么会高兴操这种没营养的闲心来添乱?”走到门口,她回身,狠狠地:“不过,你最好还是别指望我会叫你声嫂子!”

朝颜不懂她最后的话。不过,有些事,她还是依稀明白的。

她转过头来,毫不意外地看到齐唯杉斜倚在通往里间的那个小小的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的脸颊浅浅地凹了下去。他看向朝颜,眼神深幽。

朝颜也看着他,目光交缠,只是片刻,她的眼里便有些酸楚:“你又瘦了。”如果是工作,又何必这么拼命?

他十分冷淡,逐客意味甚浓:“很忙。”

朝颜垂眸,她当然知道他很忙。可是,她所有想对他说的话,偏偏碰上一个胡搅蛮缠的梁珊,词不达意,言语尖利,大概他听得又是很不高兴,不然,他的眉头为什么又渐渐蹙起?

朝颜低低地,有点委屈地说:“那你继续忙吧,不打扰你,我先回去了。”

刚转身,才走了两步,她的手臂就被狠狠拉住。齐唯杉瞪着她,面色沉郁。这个该死的女人,一直都是这样,对着外人尚且侃侃而谈得很,对着他这个正牌老公反而讷讷,似乎永远无话可说。不知打哪儿来的毛病!

她的身体刚被他扳转过来,他更是愤怒:“夏朝颜!”

第几次了?觑到那掩盖在长睫毛下一瞬即逝的浅浅笑意,他重重拧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这个老婆,向来欠修理。

朝颜看着他,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来什么意味:“很忙?忙到忘了家里还有个大肚子的老婆了?”

齐唯杉沉着脸,不理睬她。夏朝颜这副叉腰大茶壶的模样,还真有几分悍妇潜质。只不过,当一个悍妇的老公又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他唇角一撇,浓浓挖苦:“牢骚不少。”

朝颜也冷笑,当然遂他的愿:“睡觉还有美女帮你守着门,齐唯杉,你公私兼顾得真不错。”齐唯杉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夏朝颜,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上门捉奸的大房是不是?”

珠环翠绕,遍身绫罗,体态丰腴,一步三摇,这样的妒妇形象,跟眼前这个小腹凸起的夏朝颜重叠在一起……

齐唯杉抱臂,轻咳了一声:“你挺着肚子过来,想要干什么?”朝颜也抱臂,尽管难度稍高:“看来,你不仅对工作鞠躬尽瘁,对前女友们也有情有义得很,统统发展成了红颜知己。”

沈湘燕放着事务所大把大把的业务不理,经常来华梁义务帮忙;谭菱三不五时也打电话过来刺探刺探军情;刚才潇洒而去的那一位,维护得更加彻底。她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似笑非笑:“我该替你高兴吗?”

齐唯杉这么聪明,当然听得清清楚楚那个“替”字。难得她这么给面子,他当然不能驳回。他轻哼一声,礼貌欠身:“谢谢。”突然间见朝颜微微皱眉,手也抚上小腹,他怔了一下,问:“怎么了?”朝颜的眉仍然皱着:“它踢我。”

齐唯杉唇角上挑,不无恶意:“踢得好。”给我再多踢几下。

朝颜垂眸,僵立了片刻,自觉实在无趣,闷闷地:“我出去销假了。”晏阳大概早就抓狂了。夏朝颜素来是个整理高手、记忆狂人,就这两点,马大哈的晏阳嘴上不说,心里颇多倚仗。

朝颜的脚还没迈出去呢,整个人就被拦住,他声音同样僵僵地:“不准。”不准?她唇角微撇:“齐总,你别忘了我受劳动法保护。”齐唯杉直视她,同样唇角微撇,嗤之以鼻:“是吗?那谁又忘了,我还受着婚姻法保护呢!”

朝颜终于有点按捺不住了,咬唇,轻轻跺脚:“齐唯杉,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怎么样?”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笼住,腰也被重重一箍,她抬头,撞见的是一双略带阴霾的眸子:“你倒说说看,我想怎么样?”朝颜一时怔住,她一眨不眨看着他。片刻之后,她讷讷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齐唯杉冷冷看着她:“你对不起我什么?”方才对着梁珊侃侃而谈的时候,她是何等的理直气壮。他这个老婆,表面上看是个锯嘴葫芦,真要伶牙俐齿起来,还真罕见其匹。早八百年,他就已经领教得够了!

好吧,这一次,他倒想看看她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可是,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小看夏朝颜了。这个该死的女人,更加狡猾了!

因为几乎是下一秒,哪怕片刻迟疑都没有,她抬眼,眨巴眨巴极其无辜和纯良地:“老公,你说我肚子里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齐唯杉低头瞪她。她夏朝颜到底还知不知羞?

他绷着脸想要拨开她缠上他腰间的双手,可是瞪着瞪着,她发端幽香阵阵袭来,连同那双略略翕动的如翦双瞳,他竟然心中一怔,几乎是瞬间,他的心竟然微微绞痛。

不光彩的身世,曾经坎坷的过去,即便内里早已疮痍满目,站在人前的她,却永远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平静、伪装,如气泡,没有戳破的那一瞬,无人可以预测里边到底装了些什么。

可是,如同世间任何一个平凡女子一样,她也有她的向往。

曾经夏朝颜不经意般跟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最羡慕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蹙眉,他怎么知道?想了想,随口答道:“长得漂亮的?家境好的?还是后面跟着众多追求者的?”讲到后来,话里已经带着浓浓调侃意味。

朝颜摇头:“都不是。”她垂了垂眼,旋即又张眸看他,“以前我最羡慕的,是那些念书一般就行,家境不用很富裕,长得也不用很漂亮,但是父母很疼爱,顺顺当当嫁人,性格温柔,生活开心顺遂的女孩子。”

后来……

再后来……

她朝他微笑:“谢谢你。”给了她一份正常的憧憬和期待。

齐唯杉看着她,那一丝丝的绞痛如影随形。

这些天,她的所有一切,靡无巨细,他统统知晓。进食、呕吐,反反复复,就连胆汁都吐了出来,狼狈不堪。尽管她今天刻意收拾过,眼圈却是黑的。也亏她这根杂草忍得住,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吃不消。

只是,他仍然瞪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不管是什么,只要不像你!”不像你这么狡猾!苦肉计完了再加上美人计!不自量力。

只是,对着其实身材毫无美感的她,他居然更不自量力地没办法不气馁。不过,心里总还是微微一漾。

难得她主动来找他。更难得,对着外人,这么不知害臊。他向来精明,瞬间便有了几分计较。于是,看着对面那个人的一脸挫折,他偏不解释:“站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是累还是不累?”

朝颜瞥他一眼,手朝前一指,身体却不动。

沙发上,靠得很近的浅浅两个凹坑。

齐唯杉也看到了,唇角终于绽开微微的笑:“你刚才好像问,为什么要把家里的事抖落给别人听?”

朝颜盯着沙发,不理他。

齐唯杉唇角的笑渐渐扩大,偏要卖关子:“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宝贝弟弟。”一天往他这里跑上七八趟,若不是他后来板起脸来,他怕是要厚脸皮长坐这里不走。

朝颜怔了一下:“晚晴?”

齐唯杉噙笑:“是啊。”心里开始渐渐愉悦。

夏晚晴站在他面前,憋足劲儿气势汹汹地跟他说什么来着?

“放心,我有手有脚有力气,手术费我会慢慢还你,但是,”他扬起下巴,不客气地,“要是你敢对不起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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