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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朵朵为谁开(20)+番外

她思索了半天,方圆百米范围内……

她心里开始打起了节奏很混乱的小鼓点。

问晚晴,那小子嘴巴贼严:“哥们儿去北京玩,回来送我的!”她啐他,他哥们儿?比阿飞好不了多少,一个赛一个没谱儿,出去玩还会惦记他?做梦呢吧!

她免不了忧心忡忡,晚上跟夏勇商量,夏勇一介粗人,再加上白天累得要死要活的,打了个哈欠:“不会吧,罗憩树?不是在上着北大呢嘛?跟朝颜?离那么远,你想多了吧。”许闻芹皱眉,叹了一口气:“夏勇,你别怪我疑神疑鬼的,实在是,想起从前来,我的心里啊,揪得难受……”夏勇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放缓了声音:“不会的,朝颜是个稳重踏实的孩子,不会的。”

许闻芹慢慢又躺了下来,两眼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幽幽地:“那当初的她呢?就不稳重,不踏实,不上进吗?”

结果呢?

夏勇肯定是听到了,就连呼吸都蓦然间重了起来。但他一直沉默着,直到很长时间之后,许闻芹抗不过倦意,沉沉睡去。

这个周末,罗憩树就要离开苏州回北京了,所以赶着打电话给朝颜:“喂,我大后天就走了,送我?”朝颜问:“什么时候?”“晚上七点。”

“哦。”朝颜想了想,“到时候再看吧。”许闻芹晚上也不一定准她出门呢。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管得朝颜很紧,只要在家基本上就是寸步不离。朝颜也不明白妈妈这朝令夕改的到底是怎么了。罗憩树多聪明的人,当即转转眼珠子:“那你爸妈呢?今天在不在?”

朝颜摇摇头:“不在。”又出门进货去了。“那,”罗憩树毫不犹豫地,“晚上来我家吧。”朝颜有点羞恼,朝天翻翻白眼:“不来!”说什么呢!没料到罗憩树反应比她还要大,低吼一声:“夏朝颜,你想什么呢?!”他也对着空气翻白眼,“你晚上哪有饭吃啊,今晚我生日,请了一大帮原来的同学,你不来不觉着奇怪啊?”

朝颜奇怪:“你怎么又过生日?”天天过,有瘾啊?罗憩树没好气地:“还不是你害的。”上次他跟朝颜在外面逛到天黑,吃得饱饱的回家,回来就看到老妈铁青的脸,准备好了的一桌饭菜好好摆在那儿,愣是一筷也没动。老爸朝他直使眼色,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理亏,刚想溜回屋去,温芬开口了,冷冷地:“干什么去了?”罗憩树站住,索性也不躲了:“出去玩了。”“跟谁?”罗憩树直直腰,刚想说什么,中途又停住:“跟……”想起朝颜的叮嘱,他改口,“跟程海鸣他们。”

温芬将信将疑:“真的?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临上大学前特意给他买的手机,话费一直冲得足足的。罗憩树不在意地摸摸口袋:“没带。”

温芬还是将信将疑地,不过,她想了想,话把话题转掉了:“手上拎着什么?”罗憩树扬了扬,得意地,“我新买的鞋。”温芬接过去,看了看:“唔,”她原先就打算给他买的,这样更好,儿子喜欢什么买什么,不过,“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本白的颜色吗?”也不太中意这种系带样式的。

罗憩树耸肩:“现在喜欢这样的。”

罗石看看儿子,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略带埋怨地:“二十岁怎么也算是个大生日,上饭店吧你又不肯,你妈做好了菜你又不回来吃,让我们等到现在,这都几点了还不快点洗手坐下来吃饭。”

好好的二十岁生日,却没能好好地过,温芬心里一直不舒服,这下,非要找个由头给他再过一次阴历生日,而且事先讲好了把一切张罗好了他们两口子就出去,绝不碍事儿。罗憩树原本嫌烦,后来想想倒也不错。所以,他连怂恿带埋怨地:“连大熊过生日你都去了,我的你能不来?再说了,宋泠泠也来。而且,”他瞅瞅身旁那个美滋滋啃着酱鸭的人,“晚晴可已经来了呵,你不来我可看不住,没准吃完饭他就不知道溜哪儿去了呢!”朝颜皱眉,她午觉起来就见不到夏晚晴,眼看着已经快奔高三了,成绩还是一塌糊涂,许闻芹本来叮嘱朝颜盯着他点儿的,奈何他脚下踩着风火轮一样,经常眨眼功夫就不见。

朝颜头疼:“好吧。我一会儿就到。”

半小时后,朝颜到了罗憩树家,一进门就想,乖乖,还幸亏他家庭院够大,要不这么多人,还真挺够呛的。

罗家的院子里树木扶疏,花草井然,左边一棵青松,右边五六根修竹,有两三人高,院角还种着两棵枝叶高高伸出院墙的果树,连同之字形的鹅卵石小路和两旁精心打理的草坪,处处都显示着这家的女主人温芬是个很会花心思也很有点儿情调的非一般家庭主妇。跟罗憩树的爸爸罗石一样,温芬也是上海知青,她心气素来挺高,奈何运气不好,大学毕业后折腾回沪折腾了很多年,但她自己父母只不过普通中学教师,再加上家里姊妹多顾虑也多,一直也帮不上什么忙,蹉跎到了将近三十岁才无奈之下跟等了她不少年的罗石结婚,罗石跟她同学,家里条件倒是略好,但为了小家庭干脆也放弃回城。两人又过了好几年才生下了罗憩树。温芬性格刚强,罗石对她言听计从惯了,所以在这个家里,包括在罗家亲戚那边,她一直是绝对权威。唯一敢跟她杠着来的就只有她的宝贝儿子罗憩树。对他,她还真没办法不气馁。

罗憩树一路跳着出来迎接朝颜:“来来来,快进来。”朝颜向里边看了看,人真多,犹豫:“晚晴呢?你爸妈呢?”罗憩树不在意地挥挥手:“他有事走了!”其实是听说朝颜要来,一早脚底抹油,“我爸妈说是出去接个人,来吧来吧,咱班好多同学外加大熊他们可都在!”一把就将她拉了进去。

温芬两口子为了宝贝儿子还是很动了一番脑筋的,小楼的一层大厅里桌子摆成长条,上面放满了随意自取的大盘小碟,放在最前头的枣泥拉糕,鱼肉春卷还有蟹粉小笼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直接从得月楼买来的。

不顾众人的玩笑跟打趣,罗憩树凑过来,笑嘻嘻地端过来一个小盘子:“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响油鳝糊可是我亲自做的,尝尝?”一脸的期待。偏偏宋泠泠也来凑热闹,恶作剧地调羹伸长了一舀,一大块就没了,罗憩树怒,追上去要回抢,朝颜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打闹,吃不吃得到也不怎么要紧,只是好笑。

若干年后,朝颜在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的学生餐厅里遵照文化交流课教授Patricia女士的要求紧张地准备着第二天的Food Fair,做着做着,突然间就泪流满面。一旁协助她的罗马尼亚交换生艾琳娜以为洋葱呛到眼睛了,善意地绞了热毛巾来递给她。

朝颜捂着脸,在毛巾底下肆意地无声哭泣。

吃了大概一小时不到,众人闹哄哄地已经开起露天派对来的时候,突然大门一响,有人进来。

院子里的众人循声看过去,是罗石夫妇俩,后面还跟着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旁边是一个精巧的行李箱。众人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就静了下来。齐唯杉站在宋泠泠斜后方,只瞥了门口一眼,眼神便不经意般直接滑向朝颜。

罗憩树先是挥挥手,接着迎上前:“爸,妈,回来了?”温芬笑盈盈地:“是啊。”她先朝众人礼貌地点点头,紧接着拉住身旁的女孩子,“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憩树爸爸朋友的女儿,住在珠海,也在北大念书,一直想着到苏州来玩两天,顺便回头跟憩树一起上北京!”她招呼道,“憩树,还记得小叶妹妹吧小时候人家可没少陪你,快点别傻站着啦把行李放到楼上去!”罗憩树看了朝颜一眼,慢腾腾地“哦”了一声,过去拎箱子了。

女孩子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广东人特有的微凹眼窝,乌黑玲珑的马尾辫和匀称充满活力的身材,挺漂亮也挺外向的一个女孩子:“叶静子,北大新闻传播系,”她顽皮地吐吐舌头,“其实我也想念经济来着,但没考上!”她抬头看看楼上,浅浅一笑。罗憩树在学校算是名人,他帅气,活跃,豪爽,仗义.

她无数次把现在的他跟当年那个小男孩的影子悄悄叠在一起,悄悄放在心底。

所以温芬电话一来,她二话不说,立刻动身。

大熊津津有味地笑了起来,嘀咕了一句什么,宋泠泠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温芬仿若未见,亲热地拉起叶静子的手:“好啦好啦,让他们玩吧,你先跟阿姨上楼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明天开始,让憩树带你到虎丘啊拙政园啊寒山寺啊的多去转转,顺便记好了一块儿去火车站买火车票!”走过朝颜身边的时候,她向朝颜优雅地,轻松地,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你,我又何苦劳这份神?

这下子的气氛,就不是微妙可以形容,而是理所当然的尴尬。宋泠泠忍不住了刚想说什么,衣角被轻轻一拉,她回头,撞见的是齐唯杉安静的眼眸。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不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齐唯杉瞥向朝颜,她静静站在那儿,真是难得,一贯牛仔裤的她今天居然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束腰连衣裙,还化了点淡妆。看上去就像一朵小小的顾自绽放的牵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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