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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刻春日(130)

陆奉申又气又恼地打了他:“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怒吼如雷贯耳,将陆鸣的神志扯清醒了不少。陆鸣开始流眼泪,抽泣着发抖,呕出了第二口水。

很快,他再次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周遭是昏沉的白光,如棉絮般飘浮在上空,干净到不沾染一丝世俗的肮脏,连尘埃都落地生花。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陆鸣内心的痛苦不堪便消失了。

他死过一次又一次,这次是真的“死”了。他把惧怕的、自责的、思念的,以及任何高涨的情感,统统封闭在记忆深处,关上门,上了锁。

他变成了另一个陆鸣,从另一种意义上好转了起来。

如今,27岁的陆鸣身上所剩下的东西,唯有岁月沉淀的刀尖,刺在陆奉申身上。

更刺在了池秋的心里。

门外的池秋一下子没站稳,贴靠在墙上。

为了不惊扰到办公室内的两人,他惨白着脸,拿起自己的导盲杖,急燎燎地去到了离办公室较远的待客休息室中。这里听不到陆鸣办公室发出的声响,也不会被路过的人发现。

池秋抱着手里的保温盒,咬紧着牙,双腿发软。他颓然地坐下,不知不觉地低下了头。他看到自己的一双手正在颤抖,保温盒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咚隆”——和池秋一颗心翻滚在地上的声音一样,顷刻间沾满了灰尘,无人想拾起。

他看着地上的保温盒,眼眶发热,泪水早已经模糊了视线。

陆奉申斥责陆鸣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回响在他耳侧,余音久久不散。如若可以,池秋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荒唐的噩梦:一觉醒来,他委屈诉苦,而陆鸣依旧爱他不渝。

第76章 “即将熄灭的火苗。”

【76】

窗外的暴雨疯狂地砸在玻璃窗上,叮叮咚咚的,像是无数个石子在蛮横地敲打玻璃。

嘈杂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思绪是捏作一团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又被急速的狂风卷起,哪怕摊平也满是褶皱。

一切都显得很乱。

池秋呆滞地坐在沙发上,连自己手机在振动都没察觉。

他的内心很清楚,自己不该躲起来。作为陆鸣的伴侣,他理应大大方方地走进办公室,当面问清楚才行。他也应该更相信陆鸣才对,如果不是陆鸣亲口对他所说,那一切都有可能是误会,是情有可原。

毕竟陆鸣那么爱他,相隔十年都要回来对自己求婚,所以陆鸣怎么可能会欺骗他?

他必须要自己去问清楚,隔着墙,什么话都会听变味。

直到现在,池秋都愿意去相信陆鸣。

只是他现在没来由地头晕,根本站不稳。即便是谎言,那几句话对他的打击也足够大了。

池秋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地强迫自己深呼吸去放松,他可怜又局促地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但他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全是陆鸣与陆奉申的对话,怎么都挥散不去。

一瞬间,陆鸣的冷漠,陆鸣的相敬如宾,陆鸣的毫无兴致……一幕幕像是组成了一部清晰的电影,全部呈现在他面前。每一幕,似乎都有了最佳的解释。

所以,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那要怎么办?

池秋恐惧于自己的胡思乱想,煎熬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陆老爷子所承诺的财产。

“利用”“目的”“婚姻”这三个词变得如此显眼、刺耳,如岩浆焦灼池秋的心脏,让他疼得冒烟。

有一种假设,是他最害怕的——如果陆鸣不爱他,那么自己对于陆鸣的价值,除了70%的财产,便再无其他。

这种想法过于荒唐,不过是稍稍在心里提及一次,就能令池秋的唇齿发颤。

“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语,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焦渴于寻找无穷的借口,用来说服自己。

明明在十年前,陆鸣就说过,他不想和家里再有牵扯,也不需要爷爷这边的财产。那么十年后,陆鸣怎么可能会出尔反尔?

当初可是陆鸣亲口和他说过的,希望他复明,想带他去很多地方。

然而现在,陆鸣那句“如果他看得见,我不会和他结婚”不断地敲击着他。曾几何时,他过度留恋的声音居然是如此冰冷。

大雨如幕而下,与此同时,池秋握紧了双手,指甲已经陷入到掌心中,生生勒出一道道痕迹。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引来旁人,被陆鸣与陆奉申发现自己狼狈的现状。

他的眼眶溢满了泪水,比起悲伤,他的无助占据了更多。

池秋其实很容易哭,却也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池家的人和季家的人,都很少看到他哭,唯有陆鸣,见过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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