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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晚归(78)

“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现在起床呢?”乔惜并没有因为乔默让他继续睡就躺下去,虽然他的确想再睡会儿。

冬天园子里的梅花都开了,现在整个乔家大宅里都充溢着梅花香,乔默文人情怀一向很重,屋子里不仅没有开暖气,而且睡觉是要开窗让外面清新空气进来,随着清新空气进来的还有浓浓的梅花香和寒气。在这样的环境下相拥而眠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乔惜这样认为。

但是,要早起就会觉得很冷了,乔惜爬起床就赶紧裹上睡袍,并且很担心地问乔默,“默,你冷不冷?”

乔默朝他笑了笑,“还好。”又说道,“你继续睡吧,怎么也起来?”

乔惜和他一起去洗漱间洗漱,答道,“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吧。”

乔默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点了头。

乔惜原来还想乔默这么早起来是做什么,没想到是到花房里去。

花房里已经有花匠在等候了,花房里很暖和,乔惜帮乔默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抱在手上。

“老爷,百合花开得很好。”花匠向乔默说道。

“辛苦了。”乔默说着,就和花匠往里走。

乔惜跟在乔默身后,看着乔默神色间带着一股沉重,自然也跟着沉重起来。

乔默亲自剪了百合下来,然后花匠接过包好,乔默接过来时又向他道谢了,这花匠是家里的老花匠了,乔惜对他也有印象的,记得他姓杨。

出花房的时候,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乔惜赶紧给乔默把大衣披上,让乔默穿上。乔默将花给他抱着,这才把大衣穿上。

乔惜抱着花和乔默一起上了车,乔惜问道,“这是要去看谁么?”

乔默伸手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又倾身在乔惜的脸颊上亲了两下,却没有回答,这让乔惜有些迷糊了。

车在墓地前停下来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小雪了。

这时候还早,七点多钟。

沉沉的天空压得很低,周围的树木都已经落叶了,显得很凄凉,只有在山上才有长青松柏。

乔惜想到了乔默是来做什么,这一天是以前的他逝去下葬的日子。

四年前他曾经和展灏颉一起来这里,在沉沉的悲痛里想要埋葬过往的自己。

乔惜将花扔在了一边,花都被摔坏了,但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他一把将乔默抱住,“默……”

乔默也拥住他,“怎么了?”

“默,我在这里。”乔惜黑亮晶莹的眸子望着乔默,语气坚定。

乔默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又用手指描画他的眉宇和脸颊,道,“我知道。”

“那我们回去吧,不用去看了,没什么好看的。”乔惜坚决道。

乔默的手轻抚他的头发,目光温柔,“去看看吧。”

“不。”乔惜坚持,将乔默压在椅背上亲吻他的唇,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眸子,“默,我在这里。你不用再去想以前的那些了,我们以后会一直好好生活下去的,不用生活在以前了。”

乔默温柔地回抱住乔惜,手抚摸他的背,柔声道,“嗯,是的。”

乔惜强烈的反对让乔默觉得心疼,这不是乔默承受不住过去,而是乔惜不想再去承受过去的疼痛了。

乔默任由乔惜亲吻,乔惜离开他一些的时候,他看到乔惜的眼眶都红了。他亲昵地啄吻乔惜的唇瓣,安慰道,“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有多不容易,我不会再让你受过去的苦了。小惜,……”你不用害怕,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乔默的话起了一定的作用,乔惜伏在乔默身上不说话,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乔默让司机开车回去,于是,只到了墓地门外,一行人便又回去了。

乔默之后一直在处理事务,当问起乔惜的时候,下人回说开车出门去了,但并没有说去了哪里。

乔默给乔惜打电话,打通了铃声一直在响但是没有人接。

这让乔默皱了眉。

他于是又给展灏颉那边打了电话,那边回说展灏昕没有回去,问是不是出事了。

乔默说展灏昕出门了,电话无人接,以为他回展灏颉那里去了。

展灏颉倒没有乔默这么着急,心想展灏昕是大人了,并不是容易出事的,只是打他电话无人接,乔默就这样马上找人实在太过了点。

心里想着乔伯伯对展灏昕是不是看得太紧了,嘴里却说着安慰之词,说展灏昕已经是大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请再等等再找人不迟

乔默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出了书房便让佣人拿了衣服给他,又让备车。

乔默出门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大了,远处近处都被一层雪白所覆盖,雪没有下太久,故而这层雪白还不够深不够纯,带着灰灰的感觉。

下雪出门不易,管家劝说乔默,让他不用出去,要找展少爷让保镖去找就行了。

乔默说必须自己去才行,于是坐了车出门。

因为下雪车行得很慢,一路上,乔默看着窗外的雪花神思回到了很久以前,想起以前那个孩子总是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时候。

乔默叹了口气。

当车到了墓园的时候,雪总算小了一些,不远处停着一辆被雪覆盖的车,那应该是乔惜的车,看来,乔惜的确是来了这里。

他从保镖手里接过伞,自己撑着往里面走。

墓园肃穆而庄严,走进去就会让人感觉到悲伤。

雪花点缀了这里,让这里在一层雪白里更显得寂寥。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雪,还剩下了雪下埋葬的灵魂。

乔惜早上陪乔默到墓园来,知道乔默是来看‘乔惜’之后,他心里就不好受,因为,那定然不是来看‘乔惜’,是来看已经过去的二十几年的过往,那是一个孩子从出生到去世的整个人生,但是,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乔惜心里很难过,很不好受。

他不想要乔默去看那段被埋葬的记忆,他自己也不太想去看。

但是最终,他依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去一次。

他开车出了门,在雪花纷飞里驾车到墓园。

只是,当他到了墓园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雪花覆盖了,那本应亮黑的颜色此时带上了灰黑,被掩盖在白雪之下,静静地就像是停在时光的过去。

乔惜下了车,看了那辆车一眼,然后撑着伞进了墓园。

走上这一段通往那埋葬了过往的路,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一样,只是,心中的悲伤已经被沉下去了,他想到了和乔默在一起的日子,人生苦短,悲伤过去不若珍惜现在。

在那座黑沉的墓碑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没有打伞,就那样如同一块雕塑一样地伫立在风雪里,雪花已经染白了他的头发和黑色的大衣。

乔惜愣了一下,赶紧上前去,将伞撑在他的头顶。

墓碑前放着一大捧百合花,但已经被白雪染上了一层雪屑。

雍熙渊因为头顶的伞回过头来,看到居然是展灏昕,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张了张嘴,声音低沉而沙哑,“乔惜是我表哥。我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

乔惜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雍熙渊眼睛微微泛红,“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把他当我的亲哥哥一样看待。”

看到雍熙渊如此难过的样子,乔惜心里也伤痛万分,他用手轻轻拂去雍熙渊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的雪屑,又拿出手帕揩了揩他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

雍熙渊望着他,然后将他拥抱住了,乔惜一僵,却听雍熙渊哽咽道,“谢谢你。”

乔惜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时间仿佛能够回到十数年前,他也曾经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他,劝说他,让他坚强。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听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寂静而寒冷的天地间,有一个拥着自己安慰的人,那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

雍熙渊放开展灏昕,又望着他,道,“那个人害死了表哥,又把你抢走了。”

乔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指抚摸‘乔惜’的墓碑,说道,“不是的。我是一直爱他,我甘愿为他死,我也只为他活。”

雍熙渊望着他,好半天才说了一句,道,“他真的那么好么?”

乔惜回头看他,“爱一个人不是因为对方好才爱他,是因为爱他才觉得他什么都好。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在别人眼里如何,我不知道。”

雍熙渊愣愣地,道,“我表哥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乔惜说道,“那他一定是个深爱着人的人。”

雍熙渊神情略微迷离,“也许吧。”然后声音都略微哽咽了,“我也不知道。我其实不太了解他,我总是从他那里得到,但连他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总是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露出伤心寂寞的神情,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