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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晚归(16)

“亲兄弟之间,说这些。”展灏颉说着,就笑了,低头看着展灏昕像是盈了一层水光的黑亮的漂亮眼睛,受蛊惑一般地,他低头在那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安抚的亲吻。

这种亲密的亲人之间的动作,展灏昕从前肖想久矣,但乔默从没有对他做过,虽然此时他已经大了,被一个被他真正当成大哥来看待的人这样做,他还是有些不自在,向后退了一步,甚至脸颊上都染上了一些红晕,慌张道,“哥,我先出去了。”

展灏颉笑了,点点头,“好,好好泡个澡睡一觉,把这些天在主宅那边的不快都忘了。”

展灏昕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问道,“你还要回那边去吗?”

“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不过,一两天时间尽可够了,然后就回家来了。”展灏颉回答着,又上前看着展灏昕问道,“展承志是怎么回事?”

“他?他自己开车来的,但总不好将他赶回去,便让他住一晚也就是了,明天就让他回去。”展灏昕回答。

“这样?”展灏颉又道,“你和他和好了?”

展灏昕略微沉了一下眼睛,又笑起来,“他那孩子把戏,我不和他计较而已。明天就赶他走,我才不想见到他。”

展灏颉摇摇头,也笑起来。

展承志被安排在距离展灏昕房间最远的客房,展灏昕洗完澡正擦头发,门便被敲响,过去打开门,便见展承志站在门外。

看到展灏昕刚洗完穿着睡袍的样子,展承志那辞藻贫乏的大脑只想到了一个‘清水出芙蓉’来形容,不自觉就把视线粘在展灏昕脸上了。

“我要睡觉了,你来做什么?”展灏昕虽然不喜他,但还是礼貌使然没有嘭一声把门关上将他避之门外。

展承志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居然有些泛红,吞吞吐吐道,“呃,我……我过来……”

“做什么?”展灏昕问道。

展承志脸更红,他本是来要求看可不可以和展灏昕同睡,但此时看到展灏昕的样子,居然突然心慌慌起来,哪里还能理直气壮做这种要求,只能落荒而逃了。

“没什么。我……我走了。”展承志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展灏昕蹙眉看他逃一样跑开的背影,心下疑惑,不知道这个纨绔子弟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像是遇到了鬼一样地逃了。

展灏昕好好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样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最后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不再做想,进房间去了。

躺在床上,乔默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翻一个身,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他轻轻唤着,“爸爸……默……”

第二天展承志不想离开,展灏昕要做自己的事情不想理他,但是又会被缠着,让他烦恼不堪,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孩子是最难伺候的一种人。

最后还是给展灏颉打了电话,展灏颉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展承志就顺理成章被他父母给叫回去了。

展灏昕这才清静下来。

春假已经放完,展灏颉已经开始工作。

展灏昕也一大早起来,早饭餐桌上,他翻看着报纸,然后看到了拍卖专栏上,上面有一套清乾隆年间的黄山日出山石松柏的古墨。

展灏颉看弟弟翻着那页看得专注,便询问道,“看到什么了,连饭也不吃了。”

展灏昕把头抬起来,朝展灏颉一笑,“这里有拍卖会,我想去看看。”

展灏颉把他手上的报纸拿过去看,看到上面的拍卖品,并不觉得会有展灏昕喜欢的,问道,“灏昕看到什么了,想要去拍卖回来。”

展灏昕起身站到展灏颉身边,弯腰指着报纸页面上的那一套墨的照片,说道,“我想去看这个。”

展灏昕的声音轻柔而美妙,甚至是带着浓浓情意的,好像不是在说一套古墨,而是在说他的情人一样。

展灏颉将目光从报纸上转移到展灏昕脸上,展灏昕弯着腰,耳边微长的头发轻轻晃动了一下,漂亮的眉眼里带着温柔与暖意,长长的眼睫自然垂下来,形成一种撩人心痒的弧度,挺鼻,粉嫩柔软的唇瓣,还有显得傲气的微尖下巴。

展灏颉有一瞬觉得自己的心思不太对,他赶紧把目光又转到报纸上,说道,“你怎么突然对古墨感兴趣了?不过,这几年,的确古墨升值比较大,不少收藏家开始收藏这个。”

展灏昕笑着把报纸拿过来,说道,“距离开学没有几天了,我正好就去看看这拍卖会。”

“你出门最好把阿标他们带着,注意安全,要是真喜欢这些东西,你需要钱卡里不够就给我打电话。”展灏颉满面宠溺对弟弟说着,想加一句“不要惹事”,但是看展灏昕斯文俊秀的脸,柔和的气质,这句话便也没有说出来。

展灏颉本没有表示过要去那天的拍卖会,不过,在展灏昕收拾妥当正准备从家里去拍卖会场的时候,展灏颉从公司回来了,展灏昕以为他是忘了文件在家里,没想到展灏颉却说,“你第一次去拍卖会,我来陪你一起去。”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展灏颉一身黑色西服外面是卡其色的长风衣,他笑着对展灏昕这般说,估计是回来得太急,脸色比平时要红润。

一向将“谢谢”“多谢”这类感谢词放在嘴边的展灏昕此次却说不出感谢的话来,只在展灏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轻轻唤了一声“哥”。

第十三章 出柜

第十三章

乔默喜欢书法,但是文房四宝里却唯独对收集古墨感兴趣,古墨很容易被损坏,收藏难度相比其他要大。

乔惜曾经认为乔默喜欢墨是因为‘墨’与他的名字谐音,而乔惜也认为乔默就是一方精美内蕴而端方的古墨,观其形色闻其蕴香,淡远幽静,香为芝兰,馨而不绝,使人心神皆醉,沉迷不愿醒来。

好的古墨,收藏家将它视为等同生命,赏玩怕其磨损,用之更嫌浪费,不过,乔默就好象并不在乎这些。

乔惜能够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为了父亲的生日贺礼专程去古玩店里花了不少时间买了一箧古墨回来,是康熙前期的珍品,送给乔默的时候,乔默的确非常喜欢欣喜,脸上露出笑容,观赏品鉴很长时间,还拿了墨谱出来比对。

乔默如此喜欢,乔惜当然也就高兴。

只是,过了不到两个月,一次他进乔默的个人书房,乔默正凝神看着那墨,乔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只能站在门口等乔默回过神来,乔默抬起头来看到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愣然,之后就说道,“我想写几幅字,就用这墨吧!你来磨墨。”

就这样,那完整的一箧,就被拿出来了一笏,雕着虬劲梅花的古墨就在他的手下被磨成一潭墨汁,乔默将它写成了几幅字,乔惜还记得,当时他的心情,微酸又压抑地难过,看着手中他花费了两天时间买来的墨一点点地消融在水里,变成沉黑的一潭。

原来那完整的一箧,变得残缺。

乔惜当时不由想,若是世界上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乔默珍如生命,那么,那会是什么?

乔默写成的那几幅字,有一幅正好是老子《道德经》里“上善若水”一节,后来,就是这幅字一直挂在乔惜的书房里,让他抬起头来便可看到,典雅端方的字体,就像是可以成为那至柔之水一样,柔软宁静人心。

展灏颉陪着展灏昕去了拍卖会场,这一箧墨被拍到了八十多万,展灏昕甚至都有些想放弃,毕竟,他并不希望麻烦展灏颉太多,花费他太多金钱和精力,不过,展灏颉却说,“这几天一直看你兴奋异常,莫不是为了这套墨,钱根本没有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好。”

当那一箧墨被端到展灏昕面前来,展灏昕眼眶都湿润了,展灏颉笑着打趣他,“这墨只有放着等升值,吃不得用不得,你看你,高兴地要哭了,至于吗?上次不是说想要兰博基尼新出的车,比起这墨,我看那车对你来说还实在些。”

展灏昕抬起一双莹润的黑亮眼睛来看展灏颉,道,“哥,我一生不忘你的情谊。还有,我就要这墨,家里有车用就行了,不用买别的车了。”

“你是我展灏颉的弟弟,照顾你是应当,说什么不忘我的情谊。再说,这些钱是花的爸留给你的,难道你还以为我把自己挣的给你小子呢!”展灏颉说着,又想到展灏昕闹着要车还是他没有落海之前的事情,怕那事现在的展灏昕都没有印象了,于是又岔开话题说道,“走吧,还要去哪里?今天我就陪你去了。”

坐在车里的时候,展灏昕抱着墨道,“哥,我想给你说件事。”

坐他身边的展灏颉转过头来看着展灏昕,看他一脸沉着庄重,略微奇怪,问道,“什么事情,说吧!难道还需要打草稿客气不成?”

“我不想把这件事瞒着你……”展灏昕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朗,每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展灏颉被他清亮的眼眸望着,不由得心乱跳了几拍,压下突然来的一阵莫名感,平和道,“说吧。我听着。”